驮满过往的“大金鹿”
□张长国
我的父亲曾经有过一辆金鹿牌自行车,每当想起这辆车,就会连带着想起许多往事,心里充满了热切而又酸涩的情感。
上世纪70年代初,父亲在县砖窑场当工人,母亲在一家供销社上班,我的大姐尚在襁褓。为了照顾家,父亲不得不每天步行上下班。来回近百里路,全靠父亲的一双大脚。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这样的奔波,父亲一直坚持了三年。现在的我无法想象,在繁重的劳动之余,父亲靠一双大脚到底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拥有一辆自行车,成了父亲最大的奢望。那个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一家供销社一年就几辆自行车的配额。虽然母亲在供销社工作,但也毫无办法。1973年初,母亲找到了当时的供销社主任——一位姓申的善良老人。他听完母亲家庭情况的介绍,二话没说就批了一辆自行车票。没过多长时间,供销社分来了几辆青岛产的“大金鹿”自行车,每辆180元。虽然有自行车票,但巨额的购车款又是个大问题。当时父亲的工资每月只有二十八块五角钱,下雨天不能上工的时候没有工资。这样的情况下,父母东挪西借凑齐了购车款,推来了这辆“大金鹿”。
父亲对这辆车的喜爱是不言而喻的,隔段时间就要给零件上油,还买来两毛钱一盒的自行车上光蜡擦拭。因为父亲的爱护,这辆车过了十多年,依然锃光瓦亮,没有一点故障。它载着父亲披星戴月,风里来雨里去,出了大力。当年,一辆自行车不啻于如今的一辆豪车,左邻右舍的青年每逢相亲都要来借车,父亲总是有求必应,这辆“大金鹿”不知为多少相亲的青年挣足了面子。
上世纪70年代末,父亲因工作出色,又有电工技术,被调动到了一处乡镇广播站。有线广播每天早、中、晚都要转播上级节目,父亲也就每天骑着车一天三遍地去开关广播机。有一年的年三十,为了不耽误群众收听节目,父亲一边去开机,一边忙年,20多里的上班路,他竟然骑车跑了三个来回。乡镇工作繁忙又辛苦,除了本职工作,父亲还负责了两个村的包村工作。大到政策落实,小到邻里纠纷,都是包村干部必须干的工作。这辆“大金鹿”又伴着父亲度过了许多花落花开的时光。
随着时代的发展,摩托车逐渐兴起。父亲的许多同事都买了一辆。一次,我在路上遇到父亲,原以为是他自己下村,一问才知道他的同事们早已骑着摩托车先走了。我说:“爸爸,你不用急,慢慢骑,不耽误事就行。”父亲说:“没事的,你去上学吧!”我看着父亲重新跨上自行车,显出很吃力的样子蹬车,但车子的速度看起来没有快多少。不一会儿,他拐上乡间的土路,“大金鹿”在土路上颠簸了两下,背影就被路旁的树遮住看不见了。当时,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酸酸的感觉。时光荏苒,父亲老了,“大金鹿”也老了。多年的骑行,这辆车不再锃光瓦亮,车梁上的漆被父亲的裤子磨掉一层,一下雨就会生出一层薄薄的黄锈,但父亲却一直爱惜有加,没事的时候依然进行保养擦拭。也许是保养得太好了,上世纪90年代末,这辆车竟然被偷了。一向和善的父亲大发脾气,埋怨我们没有为他看好车。当时,在旧车市场上,买这样的车也不过二三十元一辆,我们都感觉父亲有些小题大做。现在想来,我们太不理解父亲了,对父亲来说,那哪儿是一辆普通的自行车?它所承载的是父亲所走过的那些风雨兼程的岁月,包含了青春、汗水和众多酸甜苦辣的心路历程。自行车丢失半年后,父亲也驾鹤西去,留给了我无尽的思念。
如今,作为一名基层干部,每当开车下村行走在宽阔的马路上时,我总会想起父亲,想起那辆“大金鹿”。在乡间的和风中,眼前似乎又闪现出父亲宽厚的背影,依然推着那辆“大金鹿”,奔波在村头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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