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大利留学修文物
◥王珏(左二)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毕业合影。
◤王珏创作的青铜人像雕塑。
文/半岛记者王丽平实习生李玉华摆洁图/受访人提供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讲述了一群文物修复工作者,他们看似普通,却让一件一件破旧文物古董复活,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以一份“情怀”打动了所有观众。
而在咱岛城有个小伙,远渡重洋,一边学艺一边参与修复古迹,最终将古典现实主义艺术的创作热情带回国,坚持在这飞速发展的社会里,用最古老的手段,将一抔热土最终幻化成投射灵魂的青铜雕塑。
闯入世界顶尖美术学府
“对于自己的作品,我没有什么要多讲。正如恩师斯特法诺·巴蒂所说:我们的作品就像是一朵花,即使颜色再鲜艳,形态再优美,时间若不到,终究只是一个花骨朵；给她一些些时间,才会慢慢绽放。”32岁的王珏对记者说。
步入王珏位于崂山区的工作室,就像进入了一座雕塑博物馆。琳琅满目的青铜塑像、浮雕等占据了整个空间,有金光灿灿的铜章成品,有初具形状的陶模,也有尚处在案台上等待精修的泥塑。120平米的工作室,收纳了他迄今为止创作的400余件作品,其中100余件是他2015年回国时,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这么好的作品,怎么舍得把它们留在异国他乡。”王珏说,当初为了将这些作品运回国内,光运费就花了数十万元,记者发现一件青铜人像加大理石底座就重约30斤,100多件,其总重可想而知。
说起异国求学,那还起于十几年前的各种阴差阳错。2005年底,为密切意大利与中国之间的学术交流,意大利大学校长联合会发起了马可·波罗计划,旨在促进中国学生到意大利学习和进修的教育计划。
2006年,作为第二批马可·波罗计划学员,王珏报考了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并以优异的专业成绩被录取。就这样,开启了异国求学之旅。
起初,王珏就读于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艺术遗产保护与修复学院,之后又考入世界美术三大顶尖学府之一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学习雕塑,师从著名教授斯特法诺·巴蒂,意大利著名的古典写实主义雕塑家。
世界艺术重镇、浓郁的艺术气息、卓越造诣的老师……这些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契机,却汇集到一起,成为王珏今后生活的常态,这让王珏既兴奋又珍惜。王珏说,意大利传统的艺术教育就像中国古代拜师学艺一样,跟随师傅从打杂学起,所以他白天一边上课一边帮老师干活,带孩子遛狗,晚上便在家中闷头练习琢磨。与老师长时间的相处,也让王珏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受到意大利传统艺术的浸染和影响。
修复13处意大利古迹
初入意大利,语言是最大的难题。王珏学习的历史遗产修复与保护专业是个偏理论性的学科,需要学习大量复杂枯燥的艺术建筑修复原理。本来意大利语就不怎么灵光的王珏,面对这些艰深的课程,几乎一句也听不懂。于是他曾求助身旁听得一本正经的意大利同学,“同学,笔记借我看看”,拿过本子一看,一堂课的内容却只记了寥寥4行。抬头一看,意大利小哥也是一张苦瓜脸:“我也听不懂。”此时,王珏哭笑不得。
为了苦练语言,王珏隔三差五就拿着作品去向老师请教,在请教中,边学语言,边学专业知识。而周围浪漫的意大利人却每天在琢磨着去哪约会。从未见过如此刻苦的学生,就连导师每次见到他都说:“你也太能折腾了。”
王珏关注的始终是雕塑本身,而学好雕塑的基础要精通人体解剖学,在意大利求学的8年时间,王珏学了5年解剖学,最终达到人身体的260块骨头完全默画下来,并且默画每块骨头的不同侧切面。
守得云开见月明,经过两年的学习实践,王珏逐渐掌握了古建筑与壁画修复的技法,并参与到许多著名建筑雕塑的修复工作中。
佛罗伦萨考古博物馆收藏的壁画、佛罗伦萨洗礼堂的北门、卡斯内皇家花园的华盛顿雕像、圣·弗莱迪阿诺教堂的穹顶壁画,等等,这些世界著名古建筑里都有王珏参与修复的痕迹。王珏说,细算下来共有13处。其中,佛罗伦萨洗礼堂拥有600年历史,一扇青铜大门上由28块小的青铜浮雕组成,每块青铜浮雕上的场景形象,有的小到指甲盖大小,由于经年累月的氧化以及磨损,这些浮雕或损坏或变形,都需要重新修复。王珏的任务就是将一块块青铜浮雕取下,运用专业修复手法和工具进行复原,仅一块青铜浮雕的修复时间就需要半个多月,整个大门修复完花了两年半时间。
修复大门,可以将门上的铜雕取下进行操作,而修复教堂穹顶壁画则需要先搭好脚手架,然后攀上半空才能作业。在修复圣·弗莱迪阿诺教堂穹顶壁画时,王珏需要上到十几米的高度,拿好染料、戴着放大镜、抻着脖子,一笔一笔地修。王珏说,60平方米的穹顶修复区域,花了半年才搞好。
留学期间,王珏多次受邀参加意大利费拉拉国际修复展,为业内示范假大理石与古法壁画的制作。此时,年仅20岁的王珏,开始收到其他古建筑修复工作室发来的邀请,已经可以靠着这门技艺在异国安身立命了。
终于到了毕业季,按照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规定,凡是做出3件作品,即可达到毕业的标准,而王珏的作品却足有76件。凭借这76件作品,他在2014年以110分+的优异成绩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这也是该校近30年来古典写实主义专业的最高分。
在毕业作品中,有七幅版画被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收藏,六枚青铜章被学院美术馆展出后收藏,并被收录到纪念米开朗基罗逝世450周年的《永生的奇迹》一书中。其后,佛罗伦萨市政府出资铸造了他的这六枚铜章,而这六枚铜章的再版,也随着那100件个人作品回到了祖国。
感悟艺术是相互平衡的
8年艺术殿堂的浸染,让王珏对雕塑有了深刻感悟。
毕业前老师问他雕塑的三要素是什么,王珏的回答是美感、平衡和灵魂。而老师回复说,当年他的老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的回答是——灵魂、灵魂和灵魂。王珏说,灵魂是雕塑的核心。
一个雕塑师,起于人像,也默于人像。刚开始学习时,人像虽简单,但却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但当人生的轨迹越来越成熟时,人像这种艺术最能表达人类的情感。如果人生是一首诗,那雕塑就是将这首诗浓缩而成的一个单词,能最直白地表达出这首诗的主旨,并能直抵人心。
在创作过程中,王珏说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作品,就像一个小孩拿着小桶去海边挖沙,把装满沙子的桶扣过来,这就已经完成了一件作品,所以,一件作品大部分关乎人艺,但其中也有天成的因素。
“在塑造的时候并不是你在塑造,而是在你之上的东西在塑造,是你的情感在塑造。”王珏说,雕塑不存在下一步要怎么做,而是通过泥巴之间的相互平衡,找到落泥之处,所以,雕塑是自己的情感利用泥土在表达自己。
王珏创作的青铜浮雕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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