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 □邢思远
我很爱她。今天要来黄岛这边,要走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一回学校,又要一个周才能见到她,我现在和她分开了大约两个小时,晚上八点多钟,我猜她已经忙完家务躺到床上看她的《乡村爱情》了。
我好想她。刚才车子在闪烁的车流中穿行,我坐在后座,耳机里响着郭旭的《不找了》,我想起她烫卷的头发。明明都变白了,她却偏要染成棕色。她定期去做头发,每次回来时都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我用手去摸,她的头发摸起来像人工制的丝线,不柔软、不顺滑,我常叫她别去染了,满头白发的老人也很好看,她不听我的。
我想起她的身材。妈妈说她年轻时苗条得不行,可惜四十岁之后开始走样。我没见过她纤细轻盈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虚胖臃肿,身上粗糙又松驰。小时候她常用手抓住我的手,我熟悉她皱皱的皮肤,她也常抱怨自己的肚子太大,穿怎样时尚的老年装都不好看,我告诉她老人胖点好,她也不听我的。
我想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并不悦耳。有时讲普通话,有时讲一口地道的青岛话。她的话特别多,主要用于和姥爷吵架,还有唠叨我。我在家里很懒散,她就催我做这做那,有时我在干自己的事情,她在耳边对我讲话,我模棱两可地回答,她看出我在敷衍便会生气,我告诉她我大了,很多事不用她操心,她当然不听我的,从小一直操心到现在。
我悄悄地擦干脸上的泪。两小时前我对她说再见,我不自觉地想抱抱她,以前从没这样过。她毫不惊讶地张开双臂拥抱我,我感受到她粗胖的腰身,还有她嘴里吐出的热气。
我好想发微信对她说:“姥姥,我好想你,我这一周都会很想你,很快的,周末就能再见到你了,你别太想我,我在学校很好。”但我会吓到她的,她会担心我情绪上出了什么事,会紧张我的心情,会开始花心思担心我的一切。所以,冷静使我没有这么做,我在车上静静地哭了一场,然后奔上楼,记下了这段她不知道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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