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小小说）

战祥婷

燥热的六月，空气中仿佛能看到热气在翻滚，一辆辆机动车轰鸣着从晓婷身边驶过。但是，她仿佛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骑着自行车行走在路上的她，内心被一个巨大的想法占据着，那就是打工……

辗转问询过几家中介公司，她都是兴冲冲地走进去，然后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虽然各家中介公司对出国人员的要求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高额的费用。最低的那家公司也需要缴纳4万元的押金。晓婷去年刚刚高中毕业，哪有那么多钱？虽说为了出国，她已经在美容院做了半年的学徒，可是自己积攒的那点钱，对高昂的出国费用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可即便这样，她仍然坚持到国外去工作，她觉得自己学历低，要想到国外的世界看看，只能用这种技术性工作才能行。回到出租屋里晓婷认真地想了一下，便搭上了回家的客车。

那年高考不太理想，录取晓婷的学校学费不低，晓婷打了退堂鼓。父母劝晓婷去上学，但晓婷觉得学费那么高，即便上完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父母在家中赚钱不容易，就这样被自己花掉了实在可惜。为此，晓婷和父母甚至闹得不愉快。从那时开始，她就再也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了。父母都是老实巴脚的农民，辛苦了一辈子，这次回家开口要这么一大笔钱，确实让她觉得很为难。

回到家吃过晚饭，父亲便问晓婷有有什么心事。小婷说自己想出国工作，中介公司都基本联系好了，现在还缺4万元的费用。父亲沉默了好久，说，当初让你读书你不去，出国打工顶多是赚点钱而已，能有什么前途？

这句话让晓婷回味了许久许久。

三天后，父亲还是拿出了三千元钱给了晓婷，这些钱是办理有关手续的定金。拿到钱，晓婷便兴冲冲地跑去中介公司交上了。没几天，签证便下来了。晓婷拿着父母给她准备的几万块钱心里又激动又忐忑。不久，晓婷就坐上去往青岛机场的客车。对晓婷的出国打工，母亲一直是强烈反对的，所以即便是女儿出发动身远行，母亲也没去送。

在过安检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父亲，那时父亲正微皱着眉头定定地盯着自己。她感觉父亲的眼光是那样深沉，脸上的皱纹是那样沧桑。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平日壮实而高大的父亲，是那样单薄而无助。

泪水，顿时涌满她的眼眶。

那年，晓婷19岁，她人生中第一次坐上了飞机。

两年之后，晓婷才知道自己转身的那一眼，便是见到父亲的最后一眼。当晓婷赚到钱拿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在自己出国两个月后，父亲因为车祸离开了人世。家里人因为那笔昂贵的中介费，一直隐瞒着晓婷。父母生活节俭，父亲更善于精打细算，甚至连买菜的花费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他有一个随身记账的小本子，本子上面都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字非常漂亮。

当地风俗，大年夜都会把过世的亲人请回家过年。母亲一直面无表情地忙这忙那。大年初一清晨，母亲还是忍不住地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哭了起来。

晓婷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的泪都流进了心底，她知道父亲不希望看到他的婷婷流泪，而晓婷也决心要带着父亲的希望坚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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