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麦粒, 往事如昨

烟台晚报 2018-06-13 09:20 大字

范立才

前天去昆嵛山的路上,一片微黄的麦田映入眼帘。经微风吹抚,频频点头,似乎是在招呼我呢。真个是白居易《观刈麦》所言:“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驻车迈进田间,摩挲着齐刷刷的麦芒,手痒痒的,心爽爽的。顺手掐下一个麦穗,放在手心一搓,饱满的麦粒绿中泛着点黄,一股清香飘入鼻腔,沁入心田。啊!久违的麦香,我们又亲近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哪一年不记得了,只记得也是在这个麦黄的季节,我与长我一辈的范兴武和范兴贵结伴到北洼割草(交生产队喂牛记工分)。临近傍晌午,草是割满了网包,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要把这四十多斤的重物背回五里远的家里,对于我们这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力不从心了。坐在地上发愁的我们仨,瞅着路边不远处一片麦田,互递着眼神,没有商量,不约而同地蹿了进去。开始是掐三四个麦穗,双手对搓,吹去麦芒和麦壳,按进嘴里没等细嚼就顺着口水直流而下。手搓量少且慢,跟不上嘴的吸纳。我们随即学着大人的做法,把对襟的褂子脱下,倒过来将两只袖子套在胳膊上,褂子的后襟换到前怀,顺手一把一把地将麦穗拢到怀里,搓揉着,那胖胖饱满的麦粒不断地撒落在衣襟上。而后两手分别扯住后襟的两边兜起,像簸箕一样上下扇动,麦芒和麦壳随风扇出。这大大地提高了效率,一会儿工夫就搓出一堆。迫不及待地一把接着一把地向嘴里填着,空空的肚子像抽水机一样不停地向里吸着。有一多半都是囫囵给吞咽了(第二天排出的大便仍有好多完整无损的麦粒)。就这样急三火四地饱餐了一顿,每人还装了一口袋。打着饱嗝溜了出来。怕被人发现,我们分别从三条小路回了家。

那时生产队对庄稼看护得很严,尤其是对快要成熟的小麦、玉米和地瓜等。如果偷盗被发现,惩罚是很重的。好在我们是傍晌午“作案”,看护人员和治保主任都回家吃饭了,下午他们站在村头高坡上向北洼一望,就发现那片麦田里有三个五、六平米倒伏的圈圈。到现场一看都火冒三丈。那些被我们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小麦,实在是太可惜了。那可是社员们付出了大半年的辛劳,眼瞅着就要到手的白面精粮啊。可查无线索,队长只能在晚上记工分时毫无目标地吆喝了一气,说是要继续查找“作案”人员。原本“危险”已经过去了。可第二天我在学校与一崔姓同学打架,在“交战”中他撕破我的口袋,小半口袋尚舍不得吃的麦粒撒了一地。围观的同学一看都起了哄,“你从哪弄了这么多麦粒?告诉老师去。”还没等老师出来,我吓得一溜烟跑出了学校大门,一天没敢回去。中午队长听儿子说了麦粒的事。晚上把我叫到他家狠狠地剋了一顿,并立了规矩。队长念我先前带领伙伴们帮着队里寻找跳圈逃跑的老母猪,春节伴着他们为烈军属送光荣灯、贴对联等公益的事。就把这事给压下了。我家免了受罚,我也免了皮肉之苦。

过了些年,农村的政策有了新的变化。各家各户分了自留地,也允许私人在沟沟坎坎和荒坡草岭开荒种植了。自留地和开荒种的小麦自家就可以支配了,从颗粒饱满到收割这个期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特别是老人和孩子都有了口福。烧着吃。这大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有的在野外捡些干草点着火,把麦穗放上面烧烤;也有拿回家在做饭的灶膛里烧的,待麦芒烧掉,麦壳烧糊,麦粒就基本熟了。轻轻一搓,一颗颗圆圆滚滚晶莹剔透的麦粒脱壳而出。它与生麦粒那带着湿气的青鲜的麦香不同,散发出一股带着温度的醇厚的浓浓的麦香,放嘴里一嚼,艮艮的柔柔的,那才叫一个美味呢!蒸着吃。把麦穗放锅箅子上蒸熟,在簸箕里搓掉麦芒和麦壳。如同烧熟的一般吃,只是没了那股烧烤的味道。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学校放麦假(农村小学在收麦子期间放假)去青岛二婶(我的生母)家,哥哥带我出去玩,碰上一老大爷卖蒸熟的麦穗。一扎十穗,五分钱一扎。我哥花一角钱买了两扎。我有些惊诧:“俺家里种了好多,要这么卖那得挣多少钱呀,早知道我也弄些来卖。”哥哥说:“你看着老大爷挣钱了,可你不知道他要付出多少劳动和辛苦。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去年也是这个时节,傍晚我路过北河街市场,看见一位奶奶级的老太太守着一小堆蒸熟的麦穗,坐在地上昂着头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有些焦急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喷香的熟麦穗,买把麦穗吧。”我边走边寻思着,老人家应该是城郊农村的,从去地里掐麦穗到回家蒸熟,又不知倒了几次车来到这个市场,这一天了还没卖完,真是不容易啊!天已经擦黑了,家人该等急了吧。我走上前去问:“老人家,怎么卖啊?”老太太立马一脸高兴的样子,“不卖十块了,你给我五块都拿走吧。”尽管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麦穗已经有些干巴了,我还是给了她十块钱,“天都快黑了,您赶快回家吧。”老太太说:“谢谢你,我这就往家赶,老头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刚转身离开,老太太又喊住我“你回家搁锅里蒸蒸再吃哈。”我赶紧答应,眼眶不由有点潮湿。磨着吃。吃烧的和蒸的麦粒,大都是孩子和年轻人喜欢的口味。大人尤其是老年人也想尝尝鲜了,都是把蒸熟的麦粒用石磨磨出来吃。我们那儿管这叫黏粘。为了精细一点一般都要磨两到三遍。第一遍经石磨碾压,如同较粗的手擀面,一条一条地转着圈儿翻滚着流淌出来。到第三遍从磨缝里涌流出来的就细细的、软软的、黏黏的、晶莹剔透,绿中透黄,香郁扑鼻。这黏粘有多种吃法。盛到碗里可以直接食之,原汁原味,既劲道又耐嚼还爽口。也可以加上调料拌着吃。还可以打好各种卤子浇上,如同面条那般吃,就是另有一番风味了。如此吃法老人和儿童皆宜,真可谓是咱们胶东一特色原生态美食。

今年不知还能不能遇到卖蒸熟的麦穗的了,真的好想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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