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影

齐鲁晚报 2018-04-27 00:00 大字

□金后子

记得有位诗人这样写自己的母亲——自从母亲别我远去,我就不再看她一眼,生怕天上那滴最大的泪掉下来,湿了人间。

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有十九个年头了。清明前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那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笑容可掬,佝偻着身躯的影子,就会浮现在眼前,抚摸着我的脸颊,一下就把我带回儿时的岁月。

2000年秋末冬初的一天,母亲猝然离世,走得那样匆匆,就像飘落在大地上的一片树叶,悄然无声。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家兄突然打来电话:“妈病得很厉害,赶快回来!”我立即往老家奔……当赶到家,却看到了带“孝”章的人,我的心碎了,一切都明白了,“妈,我来晚了——”哭着,扑到母亲的灵前……

家人讲,母亲得的是急症,中午还好好的,下午就突然不行了,六个孩子都没见得她一面。每每想起,愧疚之情,难以言表。

老母不易。她四岁丧母,十几岁丧父,跟着婶娘长大,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她过早地懂得了世态炎凉,也造就了她不屈不挠、逆来顺受的品性。自从来到我们一贫如洗的李家,更是受尽了苦难。

年轻时,父亲出门在外,母亲与后婆婆相处。在那三纲五常盛行的年月里,可谓尝尽了人间的艰辛。有一年中秋节,为一家老小忙碌了一天的母亲,晚上刚要坐下吃口饭,桌上却什么都没有了,几个空碗张着大口冷笑着,满是凄凉。母亲委屈地发出了抽泣,被婆婆看见了,叫骂着,抡起手掌,劈头盖脸地打向母亲。母亲本能地护着头,任凭婆婆撒完泼,才算了事。母亲饿着肚子跑回自己的屋里,搂着孩子哭了一夜。

因挨打受骂的事经常发生,母亲落下了严重的忧郁症,隔三差五地就犯。犯病时,母亲总是不吃不喝,脸色苍白,昏睡不止。每当此时,幼小的兄弟姐妹哭作一团,不断地呼喊着“妈,妈,妈”,心如刀绞,真想替母亲受那份罪。

后来,父亲把我们全家带到了青岛。平静的日子,母亲开始有了笑颜。可好景不长,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七级工、八级工,不如回家种棵葱”的特殊年月,父亲又自作主张,携家带口回了老家。这时我家已是八口人的大家庭。回到老家后,父亲才发现,骨感的现实一下打碎了他的梦,身单力薄的他与母亲整天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着奔波着,即使没白没黑地忙碌,也填不饱全家人的肚子。

在我的记忆里,不论春夏秋冬,当我们还在熟睡之际,母亲就要起床摊煎饼了。待把铁鏊烧热,先把头一天磨成的面糊摊在上面,再用木推板刮平,干透,叠好。连续干上三四个小时,才勉强维持一家人一天的饭食,天天重复,年年如此。因长期在烟熏火燎中重复着身体前倾的动作,母亲的腰早早地就累弯了,还落下了见风流泪的毛病。在那困苦的年月里,母亲曾不止一次地含泪对我们兄弟姐妹讲:“甭管多苦多难,我也要咬牙把你们带大!”

母亲一生不识字,但她始终认准了一个理,再穷也要让孩子上学读书。除两个大姐因家里实在无力支持读书而辍学外,下面的孩子都想方设法读完了高中。恢复高考后,有三个孩子相继考学走出了小山村,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每当谈起孩子,晚年的母亲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自豪的神态,总认为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为人处世,母亲始终信奉吃亏即福、善走天下的道理,这些像土地一样朴素的语言,在母亲的教诲下,已渗透到我们的血液里,成为我们做人做事的思维定式。记得我们家院内长有两棵粗壮的苹果树,每年收果时,母亲总是让我们兄弟姐妹把又大又甜的苹果挨家挨户地送半条街,而自家留下的却是又小又瘪的果子,当时我们不能理解,等长大后自己做了父母,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由于操劳过度,母亲过早地衰老了。她六十多岁的时候,心衰、糖尿病、过敏症等多种慢性病缠身。在老父的照料下,总算还能维持着正常的生活。1999年的秋天,74岁的母亲身体已明显不如从前,走路要靠人搀扶着才行。我与老父亲商量,趁着母亲还能走动,一定要让她再来一次济南,看看省城的变化。

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我与妻子、二姐一同搀着老母,游览了泉城广场和顺河高架路,并给她照了几张照片。没想到这竟成了她老人家最后的留影。

母亲一生平淡如草,但在儿女的心目中却至高无上。她的一言一行已在我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就连她的突然离世,也实现了一种完美——不给别人添麻烦!母亲在世时经常说:“人活难,死更难,八辈子才修个好死呐。”而利利落落地转身而去,或许就是她一生行善积德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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