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春风——拜访姜伟光先生 □刘宜庆

宜庆,宜庆……”我在社区广场打听楼座号码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疑惑地四处张望,视线越过顶着残雪的黛青色的松柏,看到一个朝东的窗口,一位老人笑吟吟地朝我挥手。

老人为我打开了门,走进先生的书房。老先生叫姜伟光,退休前在青岛教育学院、青岛师范学院执教。姜老先生杏坛设帐,笳吹弦诵在岛城,四十年来,春风化雨,桃李遍天下。

在姜老先生的书房,感受到浓郁的书香气息。书橱里的《辞源》《中国大百科全书》占据重要的位置。这些书,显示姜老先生的教授身份,教授古典文学和古汉语。还有成套的《鲁迅全集》《胡适文集》。我取出一册《胡适文集》翻阅了一下,是199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

上世纪五十年代姜老先生读九中初中部。他给我讲起在藏书楼读书的经历。那是卫礼贤和劳乃宣创办的尊孔文社藏书楼。有一次,他沿着楼梯潜入最高层,看到当时礼贤中学学生的试卷。他小心翼翼地翻阅那些试卷,时间的微尘从窗玻璃照进的阳光中升腾。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当年礼贤中学的学子,用毛笔答数理化试卷,那挺拔俊秀的小楷,赏心悦目。用毛笔书写的数学公式,更是过目难忘。那些试卷仿佛是通往过去的一个通道:让他感受到1920年代礼贤的教育风范。

青岛九中文艺气氛浓厚,受到校风的熏染,姜先生爱好文艺。当年姜老先生喜欢读上海的《少年文艺》,从创刊号开始订阅了多年,至今保存完好。后考取青岛二中,与山大校长成仿吾的女儿、童书业教授的女儿童教英是同班同学。姜老说,童教英身体多病,休学一年,后考入山大历史系。

值得一提的是,姜先生读初中时,就与山大中文系的董治安、钱曾怡伉俪结下深厚友情,情同家人。这情谊在岁月中延展,生死不逾。姜先生给我取出一本厚重的大书,包着书皮,翻到扉页,《儒风道骨君子气象——董治安先生纪念文集》。董治安1952年考入山东大学中文系,师从冯沅君、萧涤非、黄公渚、高亨等名家。他的学年论文《庄子和他的寓言》、毕业论文《论辛弃疾》是黄公渚指导完成的。董治安先生1956年毕业,留校任教,担任著名学者高亨先生的助手。1958年7月董治安、钱曾怡在青岛结婚,萧涤非先生题写贺词:“同志复同心,同行遂同学。赠君连理松,兼之交颈鹤。”

听姜先生讲他与董治安、钱曾怡伉俪的交往,感受那一代学人的精神气象,令人无限神往。

先生在一九八零年前后,曾在《鲁迅全集》注释组工作,请教过任继愈、巴金等名家。他去任继愈先生三里河居所请教,房间非常简朴,地面没有铺地板,每个房间都有书架,从底到顶,四壁都是书。

与先生聊他在出版行业的弟子,都已成为在国内很有影响力的出版人。聊山大故人与往事,聊崇德中学老楼。虽然初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

赠先生拙著《百年风雅》,先生说,也会用牛皮纸给我的书包上书皮。临别时,先生说不能白要我的书,执意赠我一瓶酒,我以不喝酒谢绝。

从先生家中走出来,寒冷的风扑面,但我的心中是温暖的。与先生谈,如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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