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谛听:阳光走过大地 何敬君

谛听:阳光走过大地》作者:何敬君出版社:青岛出版社立秋:一梦幽深

一片梧桐叶,自北宋的宫殿落进我的梦里

一片黛云在西天飘起:秋来了……

梧桐树挺立光洁的躯干,展着青碧大叶,待凤凰来栖

一梦幽深,高了天远了地……

凤凰仍在飞翔,在赶路

梧桐树如笃守落寞的君子,只将萧索的清雅报一声秋消息……

庭院与四野热浪卷沸,裹挟了隐隐现现的微凉的矜持

梧桐树向着远处,在深夜在黎明承接白茫茫的哀怨与凄迷……

我摘一片楸叶佩于衣襟

谛听西来的斜雨,且眺望以凤仙花染了指甲的女子……

梦中的凤凰幻化青蝉,梧桐枝上愈唱愈高寂

凉风起,凉风起兮……

(补记:相传宋代时立秋日将栽在盆里的梧桐移入宫内,“立秋”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奏“秋来了”……)

处暑:想着远去的古人

……风往高处吹,白云铺上穹顶

千万只小号在树梢吹奏,收去了大地上许多噪声

我迷失于琼花纷披的圣殿

你远去了哪一层迷漫的幕后眄着眼?

遥想那时,风是否认识了树?水是否知道了海?

你在哪座岩石旁将我至今看不清楚的岁月划成二十四格棋盘?

你在哪条溪水边编写了二十四页寓言?

宗宗祖祖们在你的图画和线条里,艰难地接近而无以抵达你的笔触

在我心里种下粮食,栽上树,雕刻了日月和潮汐

四季在我的内在和外在来来回回地循环(注)

熙攘的生命被时光蚀成永不回头的河川

曼丽的花高大的树纷繁的草纷纷失踪,壮硕柔美的动物化石满怀浪漫

剩下少数的我们,如麦子如蚯蚓如雀燕,隔着看不尽的高山穿不过的莽原,彷徨于你的寓言

拂不去眼睫上的尘埃,窥不见穹庐下些许秘密,我怎么与宇宙相互聆听与凝视?

大多时间我都在地球的脉动里心慌意乱

今天,想着远去的你,想起童年时“跳格子”的游戏

我挣扎在第十四道格子里,想象炎阳下的河流及水火相济的缘源

你高居白云之上还是隐身看不到的低处?抑或潜藏神宇之中眄着眼?

我蛙伏在高楼的一个角落敲着键盘,奢享你一直通知的永不撤席的盛宴

(注:借自罗伯特·瓦尔泽的诗句:“四季几乎在我的内在和外在/来了一个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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