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棹春风 阿占
棹,多见于唐宋诗词。这个字一出现,画风昭然,或出离或遁世或逍遥。从晏几道的“棹歌声细不惊鸥”,汪存的“棹双浆浪平烟暖”,史浩的“棹船归去歌声杳”,再到陆游的“短棹沿洄野兴浓”,关汉卿的“棹搅碎江心月”,苏轼的“独棹小舟归去,任烟波飘兀”……哪一句也离不开闲野之心,云鹤之意。
当然,将“棹”字用到绝妙的还要属南唐后主李煜。后主之遁世,好像是天赋。38岁之前,当皇帝,混后宫,风花雪月,纨绔浪荡,他几乎没干过什么有价值的事,除了写写词。38岁之后,身份逆转,从南朝天子到北地之囚,除了写写词,他什么都不能干。所以,“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渔夫驾一叶扁舟,划一支长桨,迎着春风,出没在波涛之中。时而举一根丝线,放一只轻钩;时而酒壶在手,看春花已满沙洲。在万顷水面之上,何等潇洒自在。——后主的彼时心境,我等注解还是误读,已经不重要了。
船桨不仅划出了春潮,还有春风。二者其实是一回事,千百年来不曾更改。君不见,年年春风一起,便有春潮飞鱼了。从立春到惊蛰,黄河凌汛时节,冬眠醒来的梭鱼集群游往入海口觅食。它们睡了整整一个冬天,腹内杂物几乎为零,最是肉质肥厚鲜嫩之际。
青岛,开凌梭打头,春潮一天比一天涌动。胶州湾大沽河、墨水河、白沙河、李村河等入海口,渔家每天凌晨时分撒网捕捞,天亮之前捞起上百斤,不必拿到市场叫卖,就被守在岸上的鱼贩子抢光了。河道治理水质改善,梭鱼一年年多起来,渔家有时还能捞上鲻鱼和光鱼。真正的开凌梭,捕捞仅限于惊蛰前十几天。这道春鲜怕是最计较时间的。过了期,只能称为梭鱼而与开凌无关了。严肃讲究的食客,一年里就静候这么几天,定要尝鲜。纵是防疫常态化,也要戴上口罩,装备扎实,去岸边买回一手货——错过,便是明年了。
开凌梭的做法相当任性。青岛人似乎要把憋了一个冬天的灶上灵感借助它宣泄而出。还是那句话,食材好,怎么做都好。懒人清炖,不刮鳞也不必剖肚,只须清水文火慢慢炖煮,炖出的汤汁乳白,盛在浅钵中,撒香菜碎和枸杞子,白玉之上红绿逢春,还等什么。
这边,开凌梭让吃相失守;那边,岸上的迎春引情愫骚动。迎春先于百花,不畏寒威,不择水土,纷纷攘攘的枝条上,鹅黄小朵已然团团簇簇。或栽路旁山坡,或作花篱护墙,或植岩石园内,皆乃“东风第一枝”。在青岛赏迎春,可去信号山公园、高雄路护坡、珠海路、龙江路护坡,还有城市北部的楼山公园、烟墩山公园、牛毛山公园等等。有开凌梭尝鲜者,将山野多年生迎春老树桩移入盆中,做成盆景,一份把持春情的仪式感,可谓隆重到了家。
惊蛰后的崂山海岸,泥蚂在水湾软滩中爬行。其外壳薄透,颜色灰白。当地渔家多有从小捡泥蚂的经历,对这种指头肚儿大小的迷你海货颇有依存感。回家后清洗干净,倒进烧热的老铁锅,不加水也不加盐,反复炒,泥蚂壳变色就熟,不待盛出,掌勺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尝春鲜——用嘴夹住外壳,稍微一吸,泥蚂肉便扑进了唇齿之间,瞬间,春天来袭了。
三月吃泥蚂,赶海人不会耽搁,而在他们身后,十梅庵的梅花正艳丽怒放。往年三四月间,十梅庵都会举办梅花节,丰后、绿萼、雨蝶等梅花品种齐聚,梅园里万株斗艳,暗香浮动沁人心脾。相传曾有十位美丽的女子在此结草为庵,结伴修炼,终于得道成仙而去,留下十株高大的梅树,花盛时节似朝霞,如瑞雪,后来才有了“十梅庵”这样一个传奇的名字。
春分前后,杏花成海,也像在下雪。最好看的杏花,要去崂山北九水和城阳棉花社区相遇。一阵风,一个样儿——先是苞蕾未放时的蓄红,人称“红蜡半含萼”。再至初放粉薄红轻。而杏花雨嫩,花开一定会伴随着春雨,所谓“杏花消息雨声中”。雨细才有杏花香,含蕊渐渐舒展成胭脂泪,暗香愈显清高。待晴空日熏,花色残白了,其实已再无含蓄。只见团枝雪繁,香气早已张扬开来。过了三月,便是半落春风半在枝了。
杏花开时,头汛的面条鱼已经近岸。杏花落了,面条鱼的汛期远未结束。它们从外海游回近海产卵,在蓝色里布设银之舞,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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