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霜冷长天 阿占
在七绝《霜月》里,李商隐尽写浪漫: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南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霜冷长天,月华澄明,天穹高迥——于是乎,对应着霜月之好,鲻鱼也进入了它的最佳赏味期,以脂肪肥厚,以肉身雪白。话说鲻鱼历来是一道好鱼,从城阳红岛到胶州营海,再到老胶南红石崖,渔家对带鳞的海鱼另眼相看,这其中,尤以白鳞鱼和鲻鱼为贵,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只有它俩能上大席。
一个顾姓老渔把式,曾经跟我说起“胶州湾鲻鱼”。大沽河入海口,三四十平方公里的水域,鲻鱼肉质最鲜美,入口泥腥气全无,故也封了号似的,曰“沽鲻”。半个世纪以前,小舢板一天能打两三千斤。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少到一个春天只打上来一百斤。上世纪80年代末,亲戚要去还人情,托老顾买条“带鳞鱼”,他走遍东营村码头,总算买到了一条,重一斤二两。“贵是贵,那时候,一斤鲻鱼就值40块钱了。”
很快地,有钱也买不到了,鲻鱼踪影全无,十网九网空,都是寂寞。年轻一代的渔民更是连模样也搞不明白了,每每将其与梭鱼混为一谈。老顾说,怪不得后生仔,鲻鱼从外形上看跟梭鱼差不多,食性也相像,都喜欢在河口、浅海产卵。它们最大的不同就是眼睛,梭鱼眼红,别称“赤眼”,与鲻鱼的“白眼”恰成对比。形体上,鲻鱼肥短,梭鱼细长,胶东人叫它“梭鱼棍子”。
这二三十年打不到鲻鱼,胶州湾沿岸人家遇婚丧嫁娶,只好用梭鱼替代。直到2015年深秋,鲻鱼又回来了。早晨,小舢板靠岸,老顾提着一条两斤多重的鲻鱼显摆,这一趟只打了20来斤马蛸,要不是有这条鱼垫着底,连油钱都不够。码头上等待上货的小老板让出个价,被老顾回绝了。“多少钱都不卖,明天本家侄子订婚,我这个礼比送上两千块钱都上彩儿。”
世人对鲻鱼的偏爱从未停止。其味至鲜,一说胜鲈鱼,一说若鲥舅,兼具海鱼之鲜河鱼之美,鱼肉肥厚香醇无细刺,清蒸、红烧、香煎、酱焖,怎么做都好吃。我小时候,得祖母饮食讲究,颇有过几种吃鲻鱼的记忆。一种是清蒸,用筷子轻夹鱼肉,细嫩而不柴,只一根鱼刺,吃起来老少皆放心。一种是鲻鱼冻,头天做好,自然成冻,吃的时候切大块,撒香菜碎,盛在青花大碗里。
现如今我亦成长为灶上好手,料理鲻鱼自有一派。去年霜降时节,吃货三四相聚在我的蓝房子,共享时令海货。鲻鱼七八两一条,足有十条,都是清早从前海沿儿钓客手上买来的,带着一股新鲜的潮水味儿。清干净内脏,沥去水分,切成段,放姜片、料酒、胡椒粉、盐,码入味,放置30分钟,再冲洗几遍。油热爆香,葱姜蒜之外,还会放入泡椒泡菜之类,最后放鱼段,一番铿锵,喷香醋,加温水少许炖开,豆豉调味,武火收汁,吃货们闻见了味道,隔空不断地喊出么么哒。
按照食物的坐标轴,往纵向里追溯,宋代药典《开宝本草》认为鲻鱼“主开胃,通利五脏,久食令人肥健”;往横向里延展,日本人慕其鱼肉如雪之白,奉为高颜值刺身。不仅如此,鲻鱼还为日料里的乌鱼子贡献了卵巢。当雌性在秋冬季产下卵,乌鱼子的制作旺季就来了。
鲻鱼甚至像个环境监测的大员。上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增长,工厂污水排放严重,河口、内湾的水质越来越糟,鲻鱼凭借着强大的适应能力活了下来,体内的泥臭味却让其在美食界的地位发生了断崖式跌落,鲻鱼肉从此少人问津,乌鱼子倒依然受追捧。
以此类推,时隔三十年,鲻鱼复回胶州湾,味道不减当年,应是河流治理有方,生态日益向好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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