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忆支农 忆七十年代青岛学生支农
编者按:进入五月,麦子渐渐成熟了。五月下旬,几天南风吹过,麦穗紧凑的麦芒舒展开,晒出包裹着的略黄的麦粒,就会飘出阵阵清香。
我的家乡在胶州市的西南部——里岔镇高家庄(现改为高福庄),村后是平原洼地,村东、村南是岭地,种植的主要作物是小麦、玉米、花生、地瓜。小麦作为唯一的细粮,每到这个时候,当年生产队的老老少少就把眼睛紧盯着坡里的麦子,指望多打几斤,口粮多分一点,逢年过节能多吃几顿白面饺子。
等到西南风吹黄了麦穗,队里把场院用碌碡压平、压结实,并扫得干干净净。等待新麦上场的时候,青岛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进村支农了,有高中生,也有初中生。大队将学生分到各个生产小队,小队长再根据队里社员的家庭情况,分配学生进驻到社员家中,一般是分在房子较宽裕,卫生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学生们来到住户,都会把自己带的糖果、小饼干之类的当礼物分给住户中的小孩子,这可是稀罕物,分到礼物的孩子们就欢呼雀跃地跑到街上,和小伙伴们互相炫耀一番。
本来社员们已经提前将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但这些学生一驻进来,还是要再用笤帚把土炕再扫一遍,然后就是扫院子,到水井挑水。那时农村没有自来水,全村人共吃一口井的水,要吃水就必须用担杖挑着两个水筲到井里提水。提水是把绳子的一头拴一个铁钩子,将铁钩子挂在水筲的筲梁上,然后把水筲放到井水里灌满再提上来。城里的学生哪里干过这活,往往水筲一到水里的时候,筲梁就和井绳钩子脱离,水筲落进井里了。这可是社员们吃水的唯一用具,结果往往是水没有挑成,还要社员费上两个小时的功夫,用钩子在水井里捞水筲。学生们挑水的时候都是咬牙瞪眼,双手扶着担杖,颤颤巍巍地走,一不留神就摔个四仰八叉,弄了一身的水和泥,惹得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后面嘻嘻哈哈地大笑。
学生们吃饭,是生产队里各家轮流管饭。虽然是来支农,我们也把他们当客人对待,是不能给他们地瓜干、菜粥吃的,一般是玉米面饼子,菜就是用舍不得吃的鸡蛋加点韭菜、小葱、盐炖一碗当咸菜,或者去代销处买几个小干咸鱼用火烧烧,经常吃的是自家腌制的咸菜疙瘩、豆酱,肉是没有的。家境好点的,晚上可以吃一顿手擀面条。在我家吃过饭的学生都说我母亲烀的饼子黄澄澄暄蓬蓬的好吃,特别香。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还没有收割机,麦子全靠用手从地里薅出来,也不用镰刀割,这样既方便种地也是为了那点烧草。城市来的学生手嫩皮细,干了半天,个个满手血泡,累得东倒西歪,于是队长就安排他们捆麦子、铡场。我们这些小学生则由老师带领着在后面拾麦穗。到晚上打场的时候,那可是热闹非凡,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几盏瓦亮瓦亮的大汽灯在场院的四周用木杆高挑着,社员和学生们则用手或木杈将晾晒一天的麦穗流水般地向脱谷机里送,随着脱谷机轰隆隆的转动,金黄的麦粒就慢慢淌成了一座座的小山。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人声喧闹,我们这些不能干活的小孩子们也在场院的四周追逐打闹,那场景至今还不能忘掉。干到晚上十二点左右,人们疲劳了,汗水也淌湿了衣裳,生产队长就安排人将蒸好的大花卷用筐抬出来,一个花卷约有半斤重,一人一个,每人还有一大把刚炒熟的花生米,作为夜餐补充体力。我们这些小孩子虽然不能干活,队长也依然分给一点。有的社员不舍得吃,就把花卷和花生米偷偷留给家里的孩子解馋。支农的学生胃口小吃的少,也会把大半个花卷和花生米留给住户家中的小孩子。
麦收结束返城的时候,队里的社员全体出动送行。学生们拉着社员的手眼泪汪汪地不肯松开,社员们则是再三叮咛回青岛后要写信来,不要忘了农村的大爷大娘。十几天的劳动所结成的情谊,并不是用浓浓、深厚这些形容词所能表达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些青岛支农学生也已届退休含饴弄孙的年龄了,他们还好吗?老母亲九十二高龄了,有时候还会念叨起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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