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梁实秋眼中的“君子国”

青岛早报 2018-07-01 05:03 大字

春夏秋冬,潮起潮落。崂山脚下,胶州湾畔,一座海浪拥抱的城市,一个高度浓缩了近代风云的地方,青岛,就这样在时序更替中不断书写着自己卓尔不凡的历史。

打开青岛的史册,人们会惊异地发现,在并不漫长的城市历史中,凸显着一个不可复制的文化高峰。 20世纪30年代,伴随着国立青岛大学 (后来称之为国立山东大学)的异军突起,一大批蜚声遐迩的文化名人络绎而来,营造出一个转瞬即逝、却足以令这座城市永远骄傲的辉煌。

那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可以成就伟业、自然而然就可以青史留名的奇异时代。与政治上的内忧外患、经济上的残破灰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教育和文化循着原生态的轨迹在旺盛地、肆意地生长着。大师成群结队地涌现,不胜枚举。在一个特定的时段之中,一些大师级人物,不约而同地奔着同一个目标而来,这个目标就是青岛。

青岛,突如其来地成了文人心目中的一个圣地,一个拥有无穷魅力与强大引力的磁场,磁石般效应挥洒到了极致。不少为后世顶礼膜拜人物的身影,前赴后继地闪现在青岛的街头巷尾,构成了一道熠熠闪光的风景线。

在这个群体中,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人物,与鲁迅结怨被鲁迅痛骂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与胡适交好导致胡适应邀赴宴时不得不戴上“戒酒”戒指以示“免战”,与莎士比亚作品神交已久以一人之力翻译出煌煌40大卷的《莎士比亚全集》,与青岛结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案头都摆放着瓶装的青岛海沙,他,就是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翻译家和教育家梁实秋。

对青岛一见钟情

梁实秋(1903—1987),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曾经留学美国,后寓居上海,是中国新月派作家的典型代表。梁实秋与闻一多有着非同一般的交集,不仅同为清华校友、同样留学美国、一起在上海为新月派摇旗呐喊,最为重要的是,1930年夏,两人结伴来到国立青岛大学任教,开启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与潮汐相伴、任海风吹拂的美妙时光。

那么,他们两人究竟是怎样来到青岛的呢?1930年的春夏之交,作为新月派的干将,梁实秋卷入了与鲁迅的缠斗之中。鲁迅的一篇火药味十足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一举将梁实秋推到了舆论的漩涡之中。想想看,鲁迅的“投枪”与“匕首”有多么厉害,杀伤力有多大,岂是梁实秋之辈可以抵御得了的?梁实秋在上海陷入“相当狼狈”的处境之中。恰巧,此时的国立青岛大学正在酝酿创建,已被当时教育部内定为校长的杨振声求贤若渴,跑到上海来寻觅人才。杨振声先是遇见闻一多,又通过闻一多结识了梁实秋、沈从文等人,诚邀这些文化名人移步青岛,加盟新校。梁、闻二人就这样踏上了青岛的土地。

与一多肝胆相照

在鱼山路通往大学正门的逶迤山路上,20世纪30年代初的几年中,经常会出现梁实秋与闻一多两位先生“策杖而行”的场景。梁实秋起初赁屋租住于鱼山路4号,1年后迁居鱼山路7号(今鱼山路33号),与课堂仅几步之遥。他曾经亲笔画过一张草图,上面标注着“先住四号,住一年,1930—31,后迁七号,住三年,1931—1934”等字样,为后人留下了不容置疑的路标。据此,梁实秋的四女梁文蔷1999年10月7日不远万里来到青岛,寻找故居。当她按图索骥追寻到鱼山路时,小上坡上一幢嵌有“梁实秋故居”石牌的老建筑,赫然映入这位海外游子的眼帘,这不就是父亲生前朝思暮想、不能释怀的老屋吗?时光飞逝,物是人非,老宅见证了梁家在这青青之岛上的幸福生活。

闻一多曾住在文登路上的一栋民宅中,他从文登路住宅走到学校去,必经鱼山路。于是,每当走到梁实秋住宅跟前,他都会用湖北方言轻声喊一嗓子,梁实秋就会应声而出,结伴而行。九一八事变爆发以后,国难当头,群情激奋。年轻的国立青岛大学的学生们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学潮,杨振声、闻一多、梁实秋等对学潮不以为然,遂成为学生攻讦的目标。最终导致1932年闻一多和杨振声等先后挂冠而去。而梁实秋则坚持留了下来,一直坚持到1934年。

何以如此?盖缘于重情重义的梁实秋难忘杨振声的嘱托。杨振声辞职时力荐自己的得力助手、青大教务长赵太侔接任校长之职,希望梁实秋能留下来襄助一臂之力,并修书一封给梁实秋,言辞恳切:“劝太侔为校长……再辅以吾兄机智,青大前途,定有可为,望兄运用神技,促成此事,弟不胜感激叩头之至! ”拳拳真情,岂能无动于衷?梁实秋留了下来。接下来,他不仅要见证这所年轻的大学实现华丽转身变成更具知名度的国立山东大学,而且,他还要在教书、育人、科研和翻译的岗位上做出更加令人瞩目的贡献。

教书育人的先生

在青岛的四年时光,梁实秋过得极为充实。鱼山路7号的小楼,见证了一位文化名人的勤奋与智慧。一批有影响的研究成果,正是从这里出发,走向全国,走向了世界。

莎士比亚,一代震古烁今、泽被深远的文豪,一个英国傲立于世不可或缺的文化符号。将莎士比亚从遥远的英国引入古老的中华大地,成为一代翻译家梁实秋久久地培植在心田里的一个梦想。早在清华园时,他就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朱利阿斯·西撒》和魁勒考赤的《莎士比亚历史剧本事》等书,常常是爱不释手。到了美国,又专攻英语和欧美文学,莎士比亚依然是他的最爱。冥冥中,莎士比亚与这位中国才子的命运紧密契合在了一起。来到国立青岛大学,作为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梁实秋勉力尽责,莎士比亚依然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绳儿,贯穿在这位青年才俊的读书、教学、科研、翻译的全过程之中。

青岛冬暖夏凉的气候和开放包容的环境,很适宜于像梁实秋这样的民国先生们寓居。从民国走来的钱钟书先生有句名言,“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最恰当不过地诠释出那个并不繁荣也不发达时代先生的动人形象和学问的高贵品质。 20世纪30年代依然荒草萋萋的鱼山路,7号那幢小楼,就成了梁实秋先生耕读不辍、精研学问的港湾。外面排山倒海的海浪和浪卷礁石的涛声,无法撼动这位年纪轻轻却有着非凡阅历的学者那颗宁静而又不失尊贵的心。

今天,山东大学的外语学科之所以总能在强手如林的专业评估中脱颖而出,赢得学界的肯定与尊重,追根溯源,离不开80多年前那个令人难忘的起点。 1930年9月20日,国立青岛大学外国文学系正式成立,不到28岁的梁实秋先生就任系主任。梁实秋在青大开设了拿手的“戏剧入门”“莎士比亚”“英国文学史”等课程。听梁先生的课,简直就成为当时莘莘学子渴慕不已的享受,一道道滋润心灵、涵养品性、丰富学识的饕餮盛宴。

梁实秋的确很有先生范儿。举手投足之间,将那个渐行渐远的民国时代深受学生爱戴也备受社会尊敬的教书先生的风韵演绎得出神入化、淋漓尽致。他的课,严丝合缝,上课铃声与下课铃声之间,挥洒自如,臻于完美,体现出的不仅仅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严谨。据樊明丽、刘培平主编《我心目中的山东大学》记载:梁实秋曾对同事和学生讲,“上课时一分钟也不能浪费,课间是学生活动和休息的时间,一分钟也不容侵犯,故而上下课必须准时。”他讲一堂课你如记录下来,都是一篇组织严密、内容充实的论文,课后重温它,却又够你思索两三小时的。他讲课的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对学生只管教而不多督促、检查,然而评分甚严。有一次梁实秋与他的学生王昭建闲谈,说:“我讲课,只要听之者不是下愚,不是根本不听,总能得其梗概,略具颖悟,稍加钻研,必可臻于深到。那又何必待我督促呢。至于分数,是绝不可以轻给的,轻划分数,才是教师失职。”民国时代,青大学生,巧遇良师,何其幸哉!

令鲁迅难以释怀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梁实秋在课堂之上是何等的风光,而背后其所付出的辛勤汗水,则是学生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为了上好课,梁实秋对自己要求甚严,大有自虐之势。据其长女梁文茜回忆:“我们家的家风就是念书。我爷爷是前清末科的秀才,几间屋里堆满了书,书架子一直顶到房顶。我父亲更是个书呆子,从早到晚整天看。 ”梁实秋的外语水准很高,叽哩呱啦,滚瓜烂熟。可是中文呢?他颇有自知之明,自认为疏漏、浅薄之处甚多。在青岛期间,心情恬淡,闲情逸致,遂对传统文化经典之作猛攻不止,为一生的中国文化素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莎士比亚研究,是梁实秋的长项,后来杜甫的唐诗又成为他深耕的领域。他认为,研究莎士比亚,可以深刻地领悟博大精深的欧美文学,同样,研究以杜甫为代表的唐代诗人名篇佳作,可以成为突入源远流长的中华传统文明核心地带的捷径。

梁实秋读书讲究个“精致”二字,不读乱七八糟的书,只钟情于经典之作。他曾经解释下功夫读杜诗的缘由:“我想大家都会同意,喝茶要喝好茶,饮酒要饮好酒,为什么读书不读一流的作品呢? ”他的甄别标准为:“以五十年为期,经过五十年时间淘汰而不失其阅读价值者斯为佳作。 ”今天,山东大学依然拥有一座馆藏丰富、蜚声遐迩的图书馆,这起源于那个遥远时代梁实秋馆长的不懈努力。

梁实秋与鲁迅积怨久矣。早在上海,一场论战,梁实秋就被鲁迅斥之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这顶帽子他戴了一辈子。在青岛,二人之间,波澜又起,接火不断。最出名的,要数1932年的“逐书”公案。

梁实秋认为,“藏书的册数的多少不算是一件最重大的事。一大堆书不能称为图书馆,等于一大堆砖头不能称为建筑一样。一堆书能否成为图书馆,要看负责之人是否善为经营,书籍是否选择的精当,布置是否便利,学生是否已经充分享用,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图书堆而不用,虽多何益?”国立青岛大学图书馆随即开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剔除杂书,精进图书,有计划、有目的地采购了成系列、成规模的经典藏书,譬如各种版本的莎士比亚作品。

消息不胫而走,在传播的过程中,以讹传讹,终于引起鲁迅先生的高度关注。 1932年远在上海的鲁迅怒不可遏,在《“题未定”草》中写道:“梁实秋教授充当什么图书馆的主任时,听说也曾将我的许多译作驱逐出境。”接着,在《曹靖华<苏联作家七人集>序》中再次提及此事:“梁实秋教授掌青岛大学图书馆时,将我的译作驱除。”可见,鲁迅对于此事是何等的敏感与不满。

梁实秋不接腔、不回应显然是不行了。后来,他在《关于鲁迅》一文中进行了自我辩护:“我首先声明,我个人并不赞成把他的作品列为禁书。我生平最服膺伏尔德的一句话:‘我不赞成你说的话,但我拼死命拥护你说你的话的自由。 ’我对鲁迅亦复如是。我曾经在一个大学(国立青岛大学)里兼任过一个时期的图书馆长,书架上列有若干从前遗留下的低级的黄色书刊,我觉得这是有损大学的尊严,于是令人取去注销,大约有数十册的样子,鲁迅的若干作品并不在内。但是这件事立刻有人传到上海,以讹传讹,硬说是我把鲁迅及其他\‘左倾’作品一律焚毁了,鲁迅自己也很高兴的利用这一虚伪情报,派作我的罪状之一!其实完全没有这样的一回事。宣传自宣传,事实自事实。 ”

梁实秋的自辩状,鲁迅生前不曾看到,所以,鲁迅对其一直耿耿于怀,不肯原谅。1933年6月,上海的白色恐怖日趋严重,杨杏佛遭暗杀,有人传言“左翼作家纷纷离沪”“鲁迅赴青岛”,鲁迅随即在《伪自由书后记》中辟谣:“听说青岛也是好地方,但这是梁实秋教授传道的圣境,我连遥望一下的眼福也没有过。 ”1936年6月,鲁迅病情恶化,友人建议不妨去青岛疗养,鲁迅回复得干脆利落:“不相宜!”当年10月19日上午5时25分,鲁迅与世长辞。此时,梁实秋早已离开了青岛。

译介莎翁的壮举

与鲁迅交恶的梁实秋,却与另一著名文化巨匠胡适关系极其密切。正是在胡适的竭力促成之下,梁实秋才开启了一段世界翻译史上难能可贵的“长征”——以一人之力坚持37年翻译《莎士比亚全集》40卷。这样的奇迹,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呢?

梁实秋与胡适不是一般的关系。二人不仅共同参加了上海的“新月社”活动,而且鲜为人知的是梁夫人程季淑是胡适的安徽老乡。事有凑巧,胡适对莎士比亚也极感兴趣。 1930年,时任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董事长的胡适,在广泛征求各方意见的基础之上,决定上马一个浩大工程,组织国内一流的翻译家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编列5万元经费,预计5年完成。为此,他曾专程赶来青岛,与国立青岛大学的梁实秋等人磋商。 3月21日,胡适致信梁实秋:“莎翁集事,你和一多即动手翻译,好极了。公超也想试译,并且想试一种文体。志摩刚来,稍稍定居后,大概也可以动手试译一种。”史料显示,胡适原本打算邀梁实秋、徐志摩、叶公超、闻一多等共同翻译这部巨著。世事难测,徐志摩飞机失事不幸遇难,其他人也先后各奔东西、志不在此,唯有梁实秋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坚持37年,终于1967年完成了40卷《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工作。

汉译《莎士比亚全集》,无疑是中国翻译史上一座永恒的纪念碑,其第一块奠基石,就在青岛埋下。梁实秋穷毕生精力,焚膏继晷,夜以继日,投入到这项文化意义极其深远的宏大工程之中,甘苦自知。这其中,夫人程季淑扮演了贤内助的角色,功不可没。梁实秋后来回忆:“我的莎士比亚翻译在这时候开始,若不是季淑的决断与支持,我是不敢轻易接受这一份工作。她怕我过劳,一年只许我译两本,我们的如意算盘是一年两本,二十年即可完成,事实上用了我三十多年的工夫! ”可以这样说,没有程季淑女士的无私奉献和默默相助,或许就不会有梁译《莎士比亚全集》。 37年,40卷,400万字,数字是冰冷的,也是枯燥的,诠释的却是永不消逝的温度与温情,折射的是永不衰竭的中国文人的执着和毅力。

君子国里乐趣多

青岛,在梁实秋笔下,多了一个美誉,那就是“君子国”。这“君子国”之说,从何而来呢?这要从梁实秋全家住的鱼山路7号的小楼说起。

20世纪20年代末的青岛,正处于改旗易帜的动荡岁月之中。当时,有一位铁路局的员工,姓王,老实本分,没日没夜地为全家老小的生计而奔波不休。略有积蓄后,他想到的就是给自家置办一块地儿。当时八关山西麓尚未开发,地价十分便宜。 1928年,老王买地建屋,于是有了鱼山路7号(现为鱼山路33号)。这座建筑敦厚稳重而又不失雅致精巧,青岛的特色元素“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在这里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二层小楼,四上四下,另有地下室、储物间,结构合理,宽敞明亮,给人清新舒服的感觉。小楼建成后,门前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与大马路有石板铺砌的甬道相连接。小楼建成后,老王一直想对外出租,以补贴自己捉襟见肘的日常开支。机会终于来了,1930年9月,拖家带口、温文尔雅的梁实秋住进了这幢小楼。

梁实秋一家进驻之后,小小院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二楼阳台两侧的房间,就是梁实秋的书房与寝室。就在这间书房之中,梁实秋开始了他翻译莎翁全集的长途跋涉,同时还翻译了《织工马南传》《西塞罗文录》等作品,主编了天津《益世报》一个文艺副刊,创作并发表了《科学时代中之文学心理》《文学与科学》《辛克莱尔的拜金艺术》《文学批评的将来》等作品。这是一个涉笔成趣、硕果累累的创作时期,也是一个身心愉悦、家庭幸福的美妙时期,所有这一切,这所小小院落,还有其中那幢缄默无言的小楼,都是最好的见证。

梁家常常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大学的不少同仁,孤身一人寓居青岛,来梁家蹭饭便成了常态化的选择。张罗茶饭是梁夫人程季淑的活儿,她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烹制的红烧牛尾,往往令来宾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把酒言欢之际,老酒配烤肉便成为不二选择。为此,梁实秋还特地从北平订制了一个烤肉的铁炙子。

青岛的美味佳肴,令讲究生活品位的梁实秋难忘不舍。他在《忆青岛》中写道:“青岛好吃的东西很多。牛肉最好,销行国内外。德国人佛劳塞尔在中山路开一餐馆,所制牛排,我认为是国内第一。厚厚大大的一块牛排,煎得外焦里嫩,切开之后里面微有血丝。牛排上面覆以一枚嫩嫩的荷包蛋,外加几根炸番薯。这样的一份牛排,要两元钱,佐以生啤酒一大杯,依稀可以领略樊哙饮酒切肉之豪兴。”至于青岛名闻天下的特色海鲜,梁实秋更是赞不绝口。国立青岛大学的同仁们,唯有美食不可辜负,除了经常云集梁家聚餐欢宴之外,还会时不时地到顺兴楼等老字号饭馆大快朵颐,开怀畅饮。胡适来到青岛,酒桌之上,难以招架,慌乱之中戴上“戒酒”的戒指以示免战,一时传为佳话。

在青岛的四年时光转瞬即逝。 1934年8月,应胡适之邀,梁实秋作别青岛,前往北京大学任教。当时,胡适给他的信中有这样的话语:“看你们喝酒的样子,就知道青岛不宜久居,还是到北京来吧! ”

梁实秋的调离,对于当时的国立山东大学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地震。山大师生联名向北大提出抗议,青岛舆论哗然,令胡适不得不有所顾忌,遂拍来一封电报:“梁实秋先生主持山大外文系三年成绩已有基础。现北大外文系亟待梁先生来此帮助,恳请暂时借用两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年迈的父亲梁咸熙修书一封,写到“北京家里人少,荒凉得院子里跑黄鼠狼”,让正在去与留天平上举棋不定、略显踌躇的梁实秋,去意遂定。梁实秋忍痛作别他挚爱的青岛和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山大,踏上了北上的归途。临行前,经过慎重考虑,他推荐洪深先生接替他的山大外文系主任一职。依依不舍的学生们在青岛奇园饭店为他饯行。

青岛,君子国也!这是梁实秋作别青岛时的心声。房东执意不肯收梁家多付的房租,一番争执,盛情难却,竟然买了很大一包礼物送给梁实秋。此情此景,让梁实秋感动不已,多年之后,仍念念不忘:“青岛民风淳厚,每于细民中见之。我初到青岛,看到人力车夫从不计较车资,乘客下车一律付与一角,路程远则付二角,无争论者。这是全国所没有的现象。有人说这是德国人留下的无形的制度,无论如何这种作风能维持很久便是难能可贵。青岛市面上绝少讨价还价的恶习。虽然小事一端,代表意义很大。无怪乎有人感叹,齐鲁本是圣人之邦,青岛焉能不绍其馀绪?如今隔了半个世纪,人事全非,山川有异。悬想可以久居之地,乃成为缥缈之乡! ”

1934年,一位大师与一座城市分手了。时光悠悠,思念绵长。梁实秋一直到生命接近尾声时,依然不能忘怀在青岛度过的四年美好时光,他在《忆青岛》中写道:“我曾梦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安然退休,总要找一个比较舒适安逸的地点居住……我是北平人,从不以北平为理想的地方。北平从繁华而破落,从高雅而庸俗,而恶劣,几经沧桑,早已无复旧观。我虽然足迹不广,但北自辽东,南至南粤,也走过了十几个省,窃认为真正令人流连不忍去的地方应推青岛。 ”

1983年,梁实秋的长女梁文茜为了完成父亲的嘱托,曾专程来青岛寻旧。不仅拍了一些以青岛的大海等为背景的照片,而且将青岛海沙装在瓶子里,一起送给父亲。睹物思情,梁实秋激动莫名。不久,1987年11月3日,梁实秋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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