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到芝罘

烟台晚报 2016-12-16 00:00 大字

吕伟达

我出生在几代人都是教书匠的家庭里,抗日战争胜利之年出生。几个月大时,在母亲的怀抱里第一次进芝罘。后来据母亲讲,她是在太平湾码头登上了船。船叫“德顺”号,是一个小火轮。当时虽说已是初春,可是风雪逼人。船在风雪中鸣笛,艰难地向青岛驶去。天黑时来到成山头,不敢再走了,靠在一个简陋码头趴窝两天。同行的我大姨兼二伯母周德修在船上产下一子,乳名德顺,大号吕道强。当时,船长大喜过望,将二伯母从底层舱一下子升到船长室。全船乘客人人都捐其所有,为我二伯母祝贺。母亲为此而沾光,同居在船长室享受贵宾待遇。两天后,天气转晴,小火轮折头向南面的青岛方向进发。当小船驶进胶州湾时,在青岛工作的父亲等候在大港码头。从此,我从福山人变成了青岛人。

少年时对青岛的记忆朦朦胧胧,但有两条马路却记忆犹新,就是芝罘路和福山支路。每走过这两条马路时,父亲总会说:“这两处是咱们老家的名字……”

芝罘什么样呢?我真正走进芝罘,是在19年后的1964年,也是隆冬时节。

此前,由于父亲在青岛被错划为“历史反革命”,我们全家从青岛又返回了福山县东留公村。一夜之间,又从青岛人变回了福山人。在家乡期间,我读书、辍学,因个儿长得小,被公社生产队派去看猪、看羊,稍大点又去放牛,再稍大点,身体渐壮,便去推“木牛流马”(独轮车)。当时东留公村属于烟台市蔬菜供应基地村,年关将至,烟台市民需要大量大白菜供应,我当时由于出色的表现,被大队党支部破格选拔到小车队,以候补队员的身份去为烟台市民送菜。小车队到烟台(也就是现在的芝罘区)送菜,说起来光荣,其实是一项累活。但每次去烟台除了挣10工分外,每人每趟额外补贴7角钱。除了中午花5分钱,烩一碗自带的片片,余下的6毛5分钱可以贴补家用,在那个年月,这可算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小馅饼。

我第一次去烟台送菜,恰逢年终,这一趟脚力费约500斤挣10元钱全部归个人所有。听到有这样的好事,我乐得差点儿吼西皮二黄!头天下午在小雪中,将大白菜装上了车,然后推到暖窖子里。我瞅着天气,心里不断祷告:老天爷你可千万别再下雪了,不然,这趟美差和额外收入非黄了不可……

我心情亢奋,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才睡过去。天一亮,母亲便叫醒我吃早饭,玉米片片就虾头酱。一个大片片下肚,浑身就充满劲了,拿起另一个大片片,绑在腰间,便来到菜园暖窖里,在队友帮忙下,推出了菜车。我们这个车队,一行9人,踏着脚下咯吱咯吱响的积雪,向芝罘进发。

一路上,单薄的小棉袄很快就被汗水湿透,又很快被青春活力的脊梁烙干,三十多里路中一会儿湿透,一会儿烙干,就这样来到了通伸沟边的瓷厂前。车队在此休息,有人抽烟,有人喝水。此时,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拿出母亲为我包的片片,啃了一口,妈呀!满嘴冰溜渣子,硌得牙痛。无奈,在工厂烧锅炉老师傅的关照下,将片片放在大水缸子里,放上开水,霎时,片片便泡开了,老师傅还给了我一块咸菜。吃饱喝足了,浑身热血又开始沸腾起来,推起小车便向通伸沟一步一步爬去……菜送到了芝罘华丰街,菜店过了秤,我第一次推菜竟推了500多斤,这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迹!我可以为这个家挣更多的工分,可以为父母分忧了!

挣了脚力费10元钱,这么一大笔钱使我晕眩,买了肉、鱼、还有鞭炮等年货,最后还买了200斤无烟煤,真能过上一个丰盛的好年。然后我们集体来到华丰街上的一个食堂,每个人都敞开肚皮大吃一顿,我记得当时吃的是清汤面,一毛二一碗,我一口气吃了8碗,还喝得滴汤不剩,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饭店。

在雪花飞舞中过了只楚火车道,在路旁小解时,狂风把我的车头刮歪了,我推起车子错误地又往芝罘方向走去。走了一阵又看到火车道,才知道错了。自己把自己狠狠地骂了几句,调转方向,往福山方向颠去。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伸手难见五指。父母围着从没有过的丰盛年货流出了泪花。当母亲见我棉袄全是汗酸味时,她两眼含泪,为我买了一件我多年梦想的卫生绒衣过年,为此,我还兴奋了好几天呢。

此后,我经常往烟台送菜,在烟台街上穿街走巷,留下了我的串串足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个“老芝罘”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的一篇习作把我引到了福山县文化馆。承蒙馆里创作组长张允德和姜德修老馆长的错爱,我放下车把子和锄头把子,拿起了书本和笔杆子,当起了文化人。

进入上世纪80年代,我已经是芝罘街上的常客了。经常参加各类学术会议。2012年9月22日,烟台市芝罘历史文化研究会成立,由于我多年研究地方文化的缘故,被聘为该会顾问。也算半个芝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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