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庄浪农家女要圆电视拍摄梦
梦,因希望而生。
清贫、困顿、卑微,都不能阻止梦想的生长。
因为有梦,每一个生命都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
因为有梦,最普通的人身上也能迸发超越个体平凡的力量。
我们赞叹梦想的美丽,
我们与顽强的追梦者同行!
□新华社摄影记者张锰图
文字记者肖春飞文
甘肃庄浪县的大山沟里,农家女柳云霞一直坚持着一个无人看好的梦想——自编、自导、自演,拍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
采访结束,柳云霞送我们离开时,层层叠叠的梯田山很快遮蔽了她的身影。在这黄土高原深处,丘丘峁峁,千沟万壑,回环往复的盘山路似乎永远绕不出大山。
然而,我们仿佛能听见柳云霞的呐喊,锥透这苍凉与贫穷:
活着,就要有梦想。
欢乐与沉重
说起农民拍电视剧,好像是个欢乐的故事——
柳云霞一人身兼导演、总编剧、剧本策划统筹、出品人、摄像、总监制。
电视剧名叫《叶子的包办婚》。第一任女主角是个漂亮媳妇,哪想到,刚拍了三集,这媳妇的婆婆打上门来,大闹片场,死活不让媳妇干这“丢人现眼”的事。无奈,柳云霞只好自任女主角。
主摄像师何明珠的本职是镇上干婚庆摄像的,一听说柳云霞拍电视剧,带着俩徒弟从70多里外赶过来加盟。没有摇臂,他们爬上树顶拍；没有轨道,摄像就坐在小推车上,让村民慢慢推。
这也许是中国平均文化程度最低的一个剧组:演员全是农民,多数是小学毕业,还有俩文盲。道具都是自带,互相化妆。拍摄时,演员满口庄浪土话,每次开拍,先让一个曾经外出打工的小伙子教一遍普通话。
一群同做电视梦的农民,欢乐地演绎着自己的戏梦人生。但是,拍了九集之后,停了。
柳云霞已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村里又闲言四起,剧组散了。每次站在剪片的三台电脑前,她都有拉开罩布、开启电源的冲动,但她的手,很沉重。
十万字被毁,从头重写
庄浪,地处六盘山西麓,素以贫瘠著称。史载,当地山民衣不蔽体、掘洞穴居。50年前,庄浪人开始大修梯田,舞镐成风,挥汗如雨,几代人胼手胝足,改变了庄浪山高地陡、水土难留的困境,成为“中国梯田化模范县”。
“早吃野菜午吃糠,晚上清汤照月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与诸多农家一样,柳云霞的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但柳云霞总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2008年,柳云霞看电视,冒出一个梦想:我为什么不能拍电视剧?
丈夫反对:拍电视?!人家大学生都做不到,你老老实实在家看孩子做家务吧。
但柳云霞像中了魔一般开始写剧本。白天干活,晚上把孩子哄睡了,再伏在厨房的面板上写。翌年春天,竟然写出厚厚一叠。
手写太乱,她求丈夫买台电脑。丈夫嗤之以鼻:“你个铲牛粪、拿锄头把的人,哪根指头会敲电脑?”
白天说,夜里念,柳云霞终于说服丈夫买了电脑,却连开机关机都不会。打字也得从头学,每次擀面,把干面粉洒在面板上,用指头在面粉上练习写字母,练了两个星期,居然能盲打了。
她陆陆续续往电脑里敲了10万多字,就去忙麦收。忙了3个月,再来开电脑,打不开了。拿去修,人家说是硬盘受潮报废了!柳云霞欲哭无泪……
纠结了几天,她作出决定:从头重写!
2010年秋天,乡村爱情电视剧剧本《叶子的包办婚》终于完稿。
柳云霞开始摩拳擦掌,要卖家里的牛,买摄像机,找农民演员……
这一次,丈夫说啥也不干。柳云霞拉住丈夫,讲自己的梦想,讲自己遭遇脑炎、电击、车祸的三次死里逃生。她说,人生一世,就要活得精彩一些,“我已经过去三十几年了,有太多的梦想没能实现……”
丈夫再次被妻子打动了。
《叶子的包办婚》第一稿是悲剧结尾:夫妻感情不好,后来妻子病了,丈夫悉心照顾,两人有了感情,但一切都晚了,叶子去世,丈夫追悔莫及。现在,结尾改成了喜剧:夫妻俩爱上对方,勤劳致富,过上了幸福生活。
火热开场,冷清结局
2011年正月十六,剧组二十几人在柳云霞家吃了顿饭,合唱一首《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电视剧正式开机。
柳云霞跟大家说好:义务演出,以后片子能卖出钱,大家平分；若卖不了钱,就给大伙儿每人刻一套光碟,留个纪念。
农民自己拍电视剧,庄浪史无前例,轰动四方。从乡亲邻居到地方领导,人人觉得新鲜。热火朝天之中,没多久就拍了八集。
但是,波折不断。先是一个主要女演员嫌没工钱,半路退出；剧组有些赞助后,开始有传言说柳云霞独吞了几十万元……谣言越传越盛。有人责怪柳云霞太抠门,有人跑到演员家里挑拨,有人公开表示质疑:“就不信野蜂能酿出蜜来。”
人们看柳云霞的目光,开始有些异样了。男主角又走了,接着几个配角也说家里太忙,顾不上了……剧组不停“抽筋拔骨”,终于瘫痪了。
柳云霞号啕大哭。
她把各路赞助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也翻看了账本,现金加起来7000元,还有一笔慰问品是“矿泉水一打、大馒头6个”。柳云霞计划把赞助款投入主题曲制作,别人却责怪她为啥不分钱?为啥不去县城吃一顿?
她深感对不起丈夫,丈夫安慰她:“钱没了,没事,人在就好。”
家里,人声少了,牛哞声又多起来,她在家养牛,丈夫开着车,放着秦腔去送牛奶。日子平常而充实。
但是,午夜梦回,她泪眼婆娑,满心不甘。
啥时候接着拍?
要是轻易服输,那就不是柳云霞了。
她安安静静地猫在家里,继续完善剧本。“剧本好了,以后总有人投资来拍。”
白天干活,晚上写,有时写着写着就在电脑旁睡着了,醒后抽自己的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继续写。
水滴石穿。经过兰州电影制片厂厂长焦炳琨的指导,由《叶子的包办婚》扩充为26集电视剧本《三十年不是梦》,并在庄浪企业家李丁强帮助下,剧本已经出版。
她的梦想,没有被淡忘。许多“演员”见她就问:咱们啥时候接着再拍啊?
这,何尝不是有待实现的梦想?
.在甘肃省庄浪县,柳云霞的剧组正在拍摄一段场景(2012年5月27日摄)。
/剧本初稿。
0柳云霞用自制的反光板为拍摄补光。
1剧组人员。
2改编后的剧本出版了。
32014年2月21日,柳云霞和村民们外出拍摄外出拍攝。
4在甘肃省庄浪县的家中,柳云霞在电脑上对拍摄素材进行后期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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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浪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庄浪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