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水的历史几乎与上学同步那时我家住在静宁路北头原
我挑水的历史,几乎与上学同步。
那时,我家住在静宁路北头,原本是接骨名医金忠奎私宅的一个四合院里。院子高出街道许多,与之连接的门洞里,有十几层青石铺就的台阶。水站设在小北街南口。小北街与静宁路平行,挑水的路径,须先往南,走到静宁路与秦安路交汇的十字路口,然后东拐三十米,即到小北街。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静宁路不宽,却很长。
以前家里挑水的事都是母亲做的。我上学以后听老师的话,要帮家里做点事,于是争着与三姐一起抬水。不成想,这副担子一旦搁到肩上,竟然三十年没有放下来。
后来,我家搬到了火车站往东一公里处的排洪沟边上。当时那里还十分偏僻,挑水要到一里以外的铁道边上。那时我已经能对付着挑水了。先是半桶,日后慢慢增加,以至于挑满了。不过那段路很长,中途需要休息两三次。
l969年冬天,我们一家四口到崇信县高庄公社吴家湾大队落户,那一年我刚满十二岁。现在回想起来,黄土高原上那四年的挑担经历,不仅磨练了我的肩膀,同时也苦修了我的心志。
吴家湾村有两处泉眼可供取水。一眼较大,在村子南面,与迎门那条大沟相交的一条东西向的岔沟里。这眼泉离村子远点儿,但路较宽,坡度也相对较缓,人与牲畜均可行走。本村大部分人和韩家庄的人都在这里取水。还有一处是在村子西侧的沟里。较之于南边,这边路途较近,但路窄坡陡,转弯也急,人行尚可,驮水的驴就走不成了。
塬上人挑水,首先需要的是耐力。一去二三里山路皆是坡道,没有一处可供卸担歇脚的地方,必须一鼓作气担水到家。其次需要耐性。挑水上坡万不可疾步,否则肯定走不出二十米,你就会气衰力竭而抬不起脚步。所以这里的人们都是随着扁担上下忽闪的节奏徐缓抬脚,稳步而行。几次下来,我便领教了规律不可违,于是也就学着就势,学着换肩,学着缓步。
泉眼不大,如茶杯口一般。泉眼外用石头砌出一个两平米大小、十来公分深的围堰。挑水时须随桶带一只马勺,蹲在泉边一勺一勺舀满桶,然后挑担上坡。每当傍晚,队里收工以后,家家崖坢上升起炊烟,于是便有本村以及隔沟相望的牛角湾村的人们,相随而行于挑水的山坡路上。水桶随行左右摇摆,于是,桶鐾与铁桶的摩擦声,马勺与铁桶的撞击声便响成一片,和着牛哞狗叫,奏成一曲生动的田园交响。
在我的生活体验里,挑水一直是一项很繁重的劳动。
村里有一个叫朱志联的,家里很穷,炕上只有一张席,连床被子都没有,媳妇又常年生病,不能参加劳动。他知道我父亲是中医后,央求父亲给他媳妇治病。父亲念他可怜,冒着被批斗的危险给治好了。朱志联无以回报,便主动帮我家挑水。他家兄弟三个,老大在平凉当领导干部,老二是个烂眼窝的老光棍,他是老三。兄弟三家虽然分开单过,但还是一个大家。老大家里境况好,有驴。于是每天牵驴驮水的任务全由他承担。这样,他就可以在驴驮水的时候帮我把水挑了。
那段时间,收工以后我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他拉着驴从我家崖背上走过,就挑起水桶往沟里跑。回来的时候,我替他牵着驴,他帮我挑着水。
那年秋天,连着下了几天大雨,泥泞的地上滑得走不成路。眼看缸里没水了,无奈之下,我冒险拄根棍子下沟里挑水。下坡的时候,由于是轻身,又有棍子支撑,走得还算平稳。赶到挑上水往回走时,脚下就一步一出溜了。刚走了一半路,脚下猛然一滑,我一个单腿跪地,翻倒的水桶顺坡滚到了沟底。我费了好大劲把桶弄上来,重新舀上水再次爬坡。但没走几步,又摔了一跤。第三次,我用力撑住木棍,待每一步踩实了再往前慢慢地挪。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好不容易终于走完了泥泞的坡道。我稍稍松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肌肉和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点。然而就在放松的一刹那,脚底一滑,我又跌倒了。一只桶滚出老远,另一只虽然还立着,但也只剩小半桶水了。气得我把扁担一摔,坐在泥水里哭了起来。
水缸告罄,全家人一筹莫展,只盼着老天赶快放晴。第二天早上,我们刚刚起床,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朱志联披着一条羊毛口袋牵着驴站在窑门前。他把驴牵进窑里,把水倒进水缸,然后憨憨地一笑,一句话没说,牵着驴走了。母亲过意不去,拿了一个馍要给他,但追到院门外,他已经走远了。
l973年,我们一家又回到城里。生活境况改变了,然而挑水的担子却仍然牢牢地搁在我的肩头。此后的几年中,不论是上学还是上班,每天回家,母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都是“挑水去。”
后来母亲去世了,再后来我调进报社住了单身宿舍,挑水的工作中断了几年。结婚以后住的是平房,于是又重操了旧业,直到儿子4岁时,我们搬进了楼房,才算彻底结束了挑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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