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道教音乐的魅力
道教音乐,是道教进行斋醮仪式时,为神仙祝诞、祈求上天赐福、降妖驱魔以及超度亡灵等诸法事活动中使用的音乐。虽然,在家乡的道观中欣赏到不多几次,浅尝辄止却历久难忘。
有资料记载,早期道教音乐所用的乐器,以钟、磐等打击乐器为主。唐代起,增加吹管乐器,嗣后,逐步加入弹拨、弓弦乐器。明朝《茅山志》记载国醮演奏乐器的道士竟达30名。近代虽然吹管、弹拨、弓弦、打击等乐器并用,但演奏中仍以吹管、打击乐器为主。道教音乐不仅是道教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对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发展甚至对人类文明的推进都做出过巨大贡献。曾经以《二泉映月》、《大浪淘沙》而名重于世的道士华彦均(瞎子阿炳)的创作灵感,就来自于道家音乐。
记得还提时代,家乡办丧事“放焰口”,烛光闪忽中,七八个道士像登台演戏,穿戴着漂亮而怪异的道袍,手执法器,面露庄严,唱念吹打,拿腔拿调,有板有眼。道士斋醮“放焰口”原是引渡亡魂的,而我却惊喜不已,挤在中间听得入迷,感觉比和尚念经好听好看多了,这件小事竟成为我音乐开蒙的第一课,对道教音乐有了初步的认识。
随着年龄的增长,道教音乐让我感受到了它深层的大美。道乐作为一种古老的宗教音乐,在曲式和情调的内涵上,无不渗透着道教的基本信仰和美学思想,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格局。道乐主要用于颂赞神仙、祈福禳灾、超度亡灵和修持养炼。曲调形式上有“阳韵”和“阴韵”之分。“阳韵”多用于早坛功课和祥祈性法事;“阴韵”多用于晚坛功课和超度法事。其美学思想反映了道教的追求长生久视和清静无为。曲调庄严肃穆,又不乏清幽恬静。表现召神遣将时气势磅礴,表现降妖驱魔时威武果敢,祈福祝庆时欢乐轻快,赞颂神仙时优美恬静,而表现祈祷养炼时则悠扬缥缈。通过音乐的烘托、渲染,道教的斋醮仪式更显庄严、肃穆、神圣和神秘;在声乐中各种神仙意境得以和谐生动地再现,把人的情感带入到神秘的神仙世界。
那年在四川青城山零距离聆听了青城山仙乐团美妙的道教音乐。那天清晨,一阵啁啾的鸟鸣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推开窗棂,山林已被一夜的雨洗得碧翠华滋。我不由地随着音乐声前去观望,由于迟来了一步,有些道士演奏完乐曲开始吃早点了,可室内仍有几位在弹拨着乐器。坐在后排位置的一位小道士似乎兴犹未尽,抱着亮褐色的十七管竹笙盎然地吹奏着。我细细看了看他练习的曲谱,里面有《倒卷帘》、《庹芳》、《柳清娘》,《青城盛会》等。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即兴吹了几节谱上的曲子。不一会,太阳的光辉从树林间直射进来,斑斑驳驳地散在每个道士的身上,再加上云雾缥缈,整个演奏厅就好像古老的文字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早上九点半,在音乐学院老师的辅导下,仙乐团的道士又一遍遍的合练起来。顿时,一片乐声天人合一,政教圆融,带着虚空、轻灵、优雅、清远、和谐以及江南民间音乐的韵味,令人如醉如痴。那一瞬间,我觉得道教音乐就是“唯美”的艺术。我敢说此时此刻,谁听着这圣洁的音乐,心都会超越红尘,在无欲无浊的轻盈世界飞翔。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道坛清韵、中华和风”为主题的第十届道教音乐会上又一次感受到的视听盛宴。那场盛会可谓大气磅薄,来自新加坡、台湾、香港及大陆的八支经乐团数百名乐手同台献艺,把中国五千年道教音乐的历史积淀的艺术精华演绎的淋漓尽致。《倒卷帘》、《元峰四曲》,演奏者一袭青衣,歌者长袍加身,舞者银装素雅,数十位道姑犹如仙姬临凡,各执法器乐器,吹拉弹唱,颂赞舞偈,于全真十方韵中蕴涵江南丝竹和戏曲音乐的格调,玉音妙韵,柔和清幽;《白鹤飞》和《九皇大帝赞》,分别营造了群仙得道、羽化飞升的艺术情境和赞颂北门九皇的壮丽场面,曲韵宏远,格调大气,体现了中国道乐传统在外域弘扬的新发展;《乐诵》,移植西洋“美声”诵唱本土经典《道德经》,将太上老君的哲学以声乐和器乐唱奏的形式推广于社会,是洋为中用的大胆尝试和突破;《小赞》和《喜悦调》,以管弦乐配诵唱,以长、短笛领奏,旋律似笛似箫,时而低沉舒缓,如松风流谷,时而明亮激扬,如清泉出涧,创造了酬天谢地、明快喜乐的气氛;《欢喜年》,再现了众仙献寿的礼仪,善修乐法,载歌载舞,喜调欢声,充满了亲和快乐的人情美;而《武当仙乐神功》,配乐表演的武当剑、鞭、棍、扇子、拂尘、太极拳等武术,精湛绝伦,表现了道家重生惜命、形神两修、追求长生久视的价值观……
尼采说过,没有音乐,生命是没有价值的。在我国,许多地方的道教音乐靠口传心授,延绵了千百年,特色鲜明,并曾经孕育出瞎子阿炳、南鼓王朱勤甫等一大批知名音乐人才。好在一些有识之士将道教音乐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使道教音乐这一特色宗教文化得到弘扬和延续,在传承中散发出新的魅力,为地方经济、文化发展做出新贡献,叫我们十分欣慰。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固有宗教,在长期的宗教特定范式下,形成了以道尊德贵为思想主体,以神仙信仰为核心信仰,以上善与玄德为人格追求,以自化化人、人己共度为价值目标,以天人合一、万物和谐为处世原则等义理思想体系,不仅对中华民族之民族心理、民族性格,乃至民族凝聚力的形成,均曾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当今人类社会的生存发展亦有着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尤其在进入新的历史时期,特别是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文化价值多元化的时代,道教文化也以其崇尚道德、传播慈爱、讲求奉献,以及向往和平等东方固有的传统核心价值形象,叫每一个热爱它的人拍手称快。道教文化不仅是传承、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需要,也是传统东方走向世界的需要。
“虚空结翠随苍苍,拍手行歌到上方。我愿众生登寿域,仙泉端为老人香。”对我而言,真情遁入道教音乐的深沉哲思里,久而久之,会叫人感悟到一种空明,一种禅机,一种顿悟和一种超越。所以,当你面对人生中的一切艰难困苦、名利是非时,你都会淡定从容静若水,正直磊落明若水,轻看名利淡如水,随机应变柔若水,百折不挠韧若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因为道乐里那美妙的魅力已经让你明白,人在一生中什么该追求什么,该珍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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