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泽·萨拉马戈: 我活得很好 但这个世界却不好
若泽·萨拉马戈
□刘秀娟
1987年,翻译家范维信前往葡萄牙里斯本大学文学院进修,评论家阿尔瓦洛·萨莱马说了一句让他印象非常深刻的话:“请记住,研究葡萄牙现代文学,要死死盯住两个人,一个是米格尔·托尔加,一个是若泽·萨拉马戈!”
萨拉马戈可能是中国读者最熟悉的葡萄牙作家。出生于1922年的萨拉马戈于1947年出版首部小说,但并未引起人们关注,直到1982年《修道院纪事》出版,才成为享誉葡萄牙文坛的大家;而1995年出版《失明症漫记》后,他赢得了199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至今仍是葡萄牙惟一的诺奖获奖作家。在他摘得诺奖之前,由范维信翻译的《修道院纪事》已经获得我国首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文学翻译彩虹奖。今年3月,国内出版社再次推出萨拉马戈的代表作《失明症漫记》及其姊妹篇《复明症漫记》,这也是《复明症漫记》中文版第一次面世。在3月11日北京塞万提斯学院举行的新书发布会上,作家阎连科、止庵和任晓雯与读者分享了他们阅读萨拉马戈的感受。
他写作不是为了供读者消遣
《失明症漫记》仿佛一部寓言。小说里所有的人都患上了失明症,除了医生的妻子。在极端处境下,萨拉马戈将人性的善与恶、人类的生存现状以及面临的困境展现得让人震撼。但是和《鼠疫》《1984》等作品不同,它把故事背景放置在日常处境中,而不是孤岛或者封闭的城中以及“铁幕”之下,然而,正因其平常,因其与现实的贴近感,它所展示的图景和困境才更加可怖。正如作家自己所说,“这部作品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能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我毫不退缩地写出了一部如此冷酷无情的作品,我的回答如下:我活得很好,但这个世界却不是很好。我的小说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缩影罢了”。
“他起始的那个点非常小。《失明症漫记》起始于一个念头,假如失明可以传染……将是一个什么情况?换一个作家可能就是短篇小说了。”止庵说,他一直在思考,《失明症漫记》和《复明症漫记》都没有多么复杂的情节,可是为什么写得这么有意思。“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感觉特别奇怪,别的一个作家写一句话,他可以写10句,而且这10句都不是多余的。换句话说,可能写一句话的那个人没有写够。而我们的作家开始的时候野心很大,但是后面却达不到了。”
在阎连科看来,有的写作是从生活走向思想,有的写作是从思想走向文学,萨拉马戈是一个了不起的思想家,他从思想走向文学,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值得思考的东西。“它的构思并不难,让一个城市、一个村庄所有人失明,我们每个人都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把这样的念头发挥一下,一个小说的框架就已经具备了。但是,你能否回到人的最初的状态,回到生活最原本的地方?这才是最难的,也是萨拉马戈最了不起的地方。他从巨大的、荒诞的念头让人回到最初的原始,我们面对吃、面对穿、面对情感、面对一切丑恶和美好,一切都从头开始,从动物变成人,从人变成动物,相互交错。在这些细碎当中达到相当深刻的高度,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恰恰我们写作的问题也就在这里,每个人走在路上都可以想到一个奇怪的想法,都可能变成一部好的寓言小说,但是你能往哪个方向走,能否达到别人达不到的高度,这是一个难点。”
阅读萨拉马戈也让阎连科反思自己和同行的创作。“他的作品告诉我们,一个作家的能力、文学性不在于你逃避不逃避政治,而在于你有没有能力、有没有胆量去面对政治和把握政治。小说题材都不分高下,关键在于最终你能把它写得多高,写到什么境界。中国作家恰恰在这方面有不成文的共识,似乎面对政治就不是文学。《复明症漫记》恰恰告诉我们,不在于你面对不面对政治,而是在于你有没有能力面对,这是一个作家的能力。我们今天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萨拉马戈生前希望在他的墓碑上刻上这样的墓志铭:“这里安睡着一个愤怒的人。”在他看来,“残忍是人类的发明”,“当权者专横,把一部分人排斥在社会之外”。范维信在译后记中写道:“他的写作不是为了让读者消遣,而是要把令人愤怒的社会现象写出来,让人们去思考。”
细节像钉子一样让人无法忘记
阎连科在15年前读过《失明症漫记》,直到今天,几乎所有的情节、细节都在脑海里。“译者是谁我没有记住,甚至作家的名字我也没有记住,但是这部书却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在他看来,有些作家的作品,阅读之后的印象是漂浮不定的,但是永远伴随着你,比如托尔斯泰和陀斯妥耶夫斯基,但是真正写作的时候,你发现他写作中的什么你都学不到。他给写作者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巨大的,但又是让你抓不到的。另外一种作品是,作家的名字、关于作品的其他东西可能都记不住,但是小说永远钉在脑海里,比如《失明症漫记》。它有那么丰沛的情感,故事却是简单单纯的,其中的细节以及带给你的震撼却让你永生难忘。
萨拉马戈开始写作的时间并不晚,但是他长时间没有把主业放在写作上,代表作都是在他晚年完成的,但正如止庵所说,“我们看到《失明症漫记》的时候有一个感受特别奇怪,就是那种元气充沛淋漓尽致的感觉,这个状态有点像咱们说的‘有如神助\’,好像脑子里有一束光,把所有角落都照亮了。”
只用逗号和句号的作家
在《失明症漫记》里,无论是平实的叙事还是饱满激情的笔调,无论是怪诞离奇的故事还是人物之间冷静的对话,萨拉马戈在行文里只用逗号和句号。他的作品冷峻到取消了角色名称、抹除了叙述与对话的界限甚至尽可能地剔除了标点,除了逗号和句号,其他常用标点符号一律没有。人物对话与小说叙事似乎无缝相连,宛如内心独白,对此,萨拉马戈本人说,读者应当大声朗读他的作品,这样才能抓住节奏,因为他的书面语言都是口语化的,“就像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讲故事那样”。为了保持萨拉马戈小说原有的风格,又要让中国的读者能看懂,范维信“考虑再三,决定增加一个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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