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承诺（小小说）
□杜爱鹏
老张自从儿子当上交警，感觉县城里所有开车的都敬畏他三分似的。
“下次我的车被贴了罚单，我就找你！”好友大徐挠了挠秃头，摸着啤酒肚好像腰杆子也变粗了，腰里别了块“免死金牌”。
“下次我搞了两杯酒开车，你要帮我探探信息，看有没有查车的。”酒友老周好像也从老张手里拿到了“特别通行证”似的，红红的鼻尖像熟透的草莓，变得更鲜艳了。
“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儿子。老爸有困难，儿子肯定冲上前！”老张似乎陶醉在大徐羡慕的目光和老周的赞叹声中。
“老爸，你不要乱说话。你的儿子是个交警，不能徇私枉法的。”小张没好气地怼老张。
“哈哈！我是逗他们玩的。他们的孩子发达的发达，发财的发财，哪个不比我底气足？你总算给我争了口气，考上了公务员，算是挣了面子，不然的话我只有发呆的份啦！”老张似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充足理由，“我不借机显摆一下，那不被他们挤兑死？”
“你这样说，会误事的！徐叔每年都是‘罚单大户’，周伯更是‘酒马虎’。酒驾是违法的，要是危险驾驶那可是要坐牢的！”小张整整警服，戴上大盖帽上班去了。
“小把戏，儿子教育老子？”老张嘀咕一声，出门找老伙伴下棋去了。
半个月后，大徐和老周虎着脸来找老张。
“贵公子可够厉害的，我俩成了他重点关注对象啦！”大徐抖搂手中的罚单，肥嘟嘟的胖脸上肌肉都在颤抖，“你儿子亲手贴的，你看着办吧？”
“前天晚上，我和老酒友在一块吹了几杯酒，刚出酒店门就被你家小子堵上了。这小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道里钻出来的，吓得老子一跳，硬是抢了我的车钥匙要送我回家。顺便还给我的同桌们上了一堂课，教育我们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老周眯缝着眼，不停地揉着鲜艳的红鼻头，不知是发笑还是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老张拱着手陪着笑，“今晚我请客给两位老哥老弟压惊赔罪。”
晚上，三个好朋友酒喝得正酣。望着一轮明月，老张突然掩面而泣，两个肩膀抽搐得厉害。
“怎么搞的，心疼酒钱啦？”大徐一拍桌子，喷着酒气，秃脑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今晚算我的，我比你有钱。”
“肯定是想老伴了。”老周揉了揉红鼻头，幽幽地说，“老张一个老光棍带着一个儿子不容易啊！现在好了，儿子出息啦，又在家门口。比我强啊，虽说我儿子学习好，留学海外，可好几年都不回家……”
“你，不才五十出头嘛，还不算老。我们帮你找个老伴，别老是这么单身。”大徐好像有把握似的，拍了拍大肚皮。
“还是老周懂我，大徐你不要瞎岔。”老张抹了一把眼泪，端起酒杯。“你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正好是我老婆的忌日。刚才看到大月亮，就突然感伤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哎哟！”两个老友情不自禁地站起身。
“那年，也是个大月亮的晚上。孩子他妈下班后一直迟迟不到家，结果等来了交警，她被车撞了，还没到医院就走了。”老张伤感地回忆起来，“她被一个喝过酒的司机撞倒的……”
“是啊，好像有二十年了。记得你儿子才两三岁。”大徐也有些模糊记忆。
“喝了酒，就别开车啊！”老周狠狠地说，把手中的酒杯用力一顿，差点把酒杯弄碎了。
“是啊！那时候我是恨得牙痒。我就想，就没哪个来管一管这些个喝了酒开车的人？”老张有些醉态了，用手指点着大徐的秃脑袋，好像他就是撞死自己老婆的司机。
大徐求救似地看着老周，像是被冤屈的孩子。
“你别指他啊。”老周把老张的手指扳回到桌面上，“我也不再酒后开车了，你家小子前天的一顿教育，基本上把我教育好了。”
“我的这张罚单，肯定是最后一张了。”大徐也好像顿悟了，“大家都进步，都文明了。我也要为文明创建出点力吧，不能总是添乱啦。”
“不瞒你俩！”老张站起来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我是特意要求儿子，近期要特别关照你们两个长辈的。当年，我就有这个念头，让儿子长大当交警，管管那些开车不守规矩的人！你们今天这样表态，总算对得起我的一番苦心了！”
“啊！”大徐和老周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个老张，有你的！”
“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老张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
“干了！”大徐和老周也大口咕噜下去。
“爸，我的任务完成啦！”小张突然敲门进来，“我的休息时间都献给两位长辈啦，今天我休息，您也让我来陪您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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