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向谁说？ 乡村教师手记一则
□刘敬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这样难得的假日，我却没能休息，我的学生们也没能休息，监考与被监考，皆是无可奈何——两个多月后他们就要奔赴人生的第一个战场，谁又敢偷得浮生半日闲？
清爽的风携着花香袅袅地从教室里漫过。一个女生，竟然轻轻地伏在桌上入了梦。可能是太疲倦了吧。这虽不是硝烟弥漫的中考前线，却也是紧张、激烈的模拟测试呵！我轻轻地走过去，碰了碰她手中的笔。她惊醒，赧然一笑，捉笔继续。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苦，毕竟，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然而他们别无选择，一个农村孩子通过努力学习，就能更好地实现光芒熠熠的未来之梦！就在前一天，我还曾在课间把这位女生喊到办公室聊了一会。为了生活，她的父母都背井离乡地去了远方的城市打工。父辈的苦，当然不愿让她再尝，于是父母寄予了她所有的期望。她住在外婆家，终年难见父母一面，对父母无尽的思念，与外婆的代沟，苦学的寂寞，竞争的无情，情感的迷惘……心事向谁说？她说，她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十一二点，有时看着书，泪就无声地溢出来，感觉未来太邈远了。像她这样的留守少年，班里有很多。我虽不是班主任，但我非常乐意倾听他们的心声——如果他们相信我，愿意对我说，我从心底感谢他们的信任。我尽最大的可能和力量，去试着拨开他们心头的迷雾，我太想看到他们开心的笑容了，十五六岁，花儿一样的年纪，该有花儿的灿烂与芬芳！
有时候，我给他们的父母打电话，但有时感觉与他们无法沟通。他们只要一接到电话，便询问自己的子女是不是出事儿了，捅娄子了……几乎没有谁了解并关心过孩子的心理与情感。然而，我却无法苛求他们，其实，即使我们这些为人师者，在管理班级的过程中，不也是疏漏多多吗？老师关注更多的是学生成绩而非他们的心理诉求，想上重点高中？——出色的成绩便是“通行证”，学生有学生的痛苦，老师亦有老师的难处。
他们正值心理断乳期，叛逆又倔强，我除了课上课下与他们谈心交流之外，常常有意识地跟他们谈及一些哲理美文、小小说、小故事，我常把自己订阅的《读者》《意林》《青年文摘》《微型小说选刊》等杂志带到班里，让他们随意翻阅，让他们朗读自己喜爱的篇章，与他们一起品味，一起探究，观万千世界，悟百态人生……然而，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作为一名农村中学语文老师，能做的，仅如此了。我只能恋恋地目送他们的背影向远方。
听说有些学校已着手配备了心理教师，学校已试着开展心理及相关专业的课程，这也是个喜讯吧！我愿我的学生们，能在梦想的路上行得远些，再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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