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油茶花
□江初昕
“茶籽树,开白花,风吹霜打都不怕。蜜儿甜,果儿大,榨出油儿顶呱呱!”这是一首我儿时的童谣,唱的是冬季里油茶花盛开的美好景象。
故乡多山,田地较少,乡亲们就在荒山坡上种植一些经济作物,比如像油茶树这种比较适合丘陵山区种植的作物。我们家的后山上有大片的油茶树林,每到初冬季节,万物萧条的时候,油茶花就像一位冬天的使者,把洁白的花献给了枯黄的冬季。一朵接着一朵地开,一树连着一树地开,一山接着一山……放眼看去,山上一片银白,阳光从山顶上照下来,像是满山都是晨露的光芒,也像是雾霭附着在山岚上的羽翼,那种婉约的洁白,让人以为是春花上枝头了。但在目光触及红的、黄的、色彩斑斓的秋叶和一丛丛金黄的野菊花时,又默然嘲笑自己在自然面前的恍惚。
这时,养蜂人也得知花讯赶来了,路边摆满了一溜蜂箱,忙坏那些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嘤嘤往油茶林里钻。油茶花为蜜蜂提供了优质的蜜源,这在万物萧条的冬季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呀!
油茶花开的时候,也是采油茶籽的时候。母亲说,这种树很特别的,有“抱子怀胎”的说法。想想也是少有,一般的植物都是春天开花,秋季结果。而油茶树却显得与众不同了,花果并存,同株共茂,堪称自然界一大奇观。
那时的油茶树很高大,油茶树树干很光滑,不易攀爬。母亲叫我们上树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及那些花。于是,我们就变得小心翼翼,那些表皮微红的油茶果像桃子一般,挂在树梢上,也有的裂开了口,露出黑色的果实来。花果并枝,我摘下果实,洁白的花朵都仿佛是在依依不舍挥手作别似的。我上树的时候,用绳子绑个竹篓在树上,摘满一篓就用绳子吊下去。母亲则在树下伸手采摘可以够及的油茶果,也摘了满满一箩筐。休息间隙,我们扯来根蕨茎,抽去里头的芯,对着洁白的油茶花花蕊吸去,花蜜甜得我们直咂巴嘴唇。
油茶花细看和观赏茶花略有相同之处,但六个花瓣却更松散些,不似观赏茶花的丰盈和含蓄。如果让我作比喻,观赏茶花似青涩少女的温婉,而油茶花则是人到中年的恬淡,就像到我这个年纪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经过,哪怕是秋霜似箭,哪怕是冬雪压顶,哪怕是寒风撕裂薄薄的身躯,都会淡然一笑,按自己的规律不急不缓安安静静地生长。
等到三九严寒,油茶花开始凋零了。历经霜雪的洗礼,来年春天,一个个手指头大小的青绿色果实陆陆续续地爬上了枝头,果实成熟了可以榨油,榨出的油有很好的保健作用。
冬季的油茶花,漫山遍野地绽放,有傲骨凌霜的无畏,也有洁白如雪的圣洁。我的心里也有一朵洁白的油茶花,甜丝丝的花蕊啊,只有在我伸手触摸伸舌品尝的时候才能知晓她的美妙,就像这寻常的日子里的行走,走过春的温暖、夏的喧嚣、秋的壮丽,才知晓这冬日沉静悠然,却也有油茶花的甜蜜待人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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