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杭州大哥（八）
□ 谢光明
“纺织厂靠谱不？”女房东的目光盯着我们一一看过，说：“你们真不租我房子啦？你们住我的房子这么久了，我蛮舍不得你们走哦。要走，我也是空落落的，我今天就送你们一些红薯吧，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身体。”她一边用纸袋包裹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对豫生说，“特别是你啊豫生，心头大慌，不乖。千万要忍住自己的脾气，天地这么大，由不得你胡来的，做人一定要走正道。”
“是的，知道了，阿姨。”方豫生难得的唯唯诺诺。
“要不了多久，我房子就要拆迁了，真是不舍得老房子。”房东一边把红薯一一塞在我们手里一边唠叨，“我不缺钱，拆迁给我再多的钱再多的房子都没有用，我留给谁呢？只怪男人家死得早，只怪我不能生育没有后代呀。要不你们再住段时间？不要你们房租的，水电也不要你们的，怎么样？啊……”
“谢谢阿姨，我们不能白住您家，再说，我们也不应该活得浑浑噩噩了，都不小了。”我说。
“说得对，说得对，孩子。以后记得常来看看阿姨啊。”
我剥开滚烫的红薯时，豫生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一个人去了汽车西站。少了豫生这个主心骨，我们一群成了无头苍蝇。原来我们真的很贱，一伙大人离开一个小伙子反倒无所适从。好在，滚烫的红薯实在暖人心窝。
我、老五、五三和蒋振山四个人来到长生纺织厂正式上班。纺织厂几个车间安装了崭新的喷水织机和倍捻机，几百台机器一起轰鸣的噪音，即便厂外发生山崩地裂，厂里的人也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刘枧有没有收留豫生，我们不知道翠兰有没有爱上过刘一平。
一天中午，食堂里依旧是一片嘈杂的蓝色人海在就餐，李仙琴婀娜的身姿袅娜地出现在我的眼瞳里。她长发飘飘，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短裙穿过人群，食堂里忽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心跳。初冬的阳光从窗外倾洒进来，刺眼的阳光笼罩着她的剪影，那一刻，恍惚中，我明白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那个小伙子后来没来了？”李仙琴在我对面坐下来。
我嗫嚅成刘一平第二：“哦，他啊，他……他不来了。”我坐正了身子，尽量让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身躯显出一丝丝的堂堂。
“没关系。”她嫣然一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手机上。我看着她慢慢地舀起饭菜，送入樱桃小嘴里咀嚼。我不敢大声吃饭，偷偷地看她长长的睫毛，红润的脸蛋和白皙的肌肤。她抬起眼睑，发现我正在看她，但她并没有介意，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慢慢地用餐。我像做错事的小孩，慌张得无地自容。在她起身去洗碗时，我喊住了她：“天气这么冷，你要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
“谢谢你。”李仙琴莞尔一笑。
我很久以前是谈过恋爱的，生活曾经向我敞开过美好的一幕，甚至原本有一个可以期待的灿烂未来，可是生活的大门很快就关上了，从此让我面对生活大门两个冰冷冷的门环：失望和无助。现在我又有了对生活的非分之想。这种欲望一旦出现，就无法遏制。我吃饭的时候总是出现在李仙琴的对面，逢上夜班，白天她下班的时候也总是能使她遇见我。我制造一切机会去接触她。我对生活的向往如体内的热火一天比一天旺盛。
“小李，明天礼拜天，你去哪里玩？”我在微信上问她。
“不知道去哪里，还是在宿舍呆着吧。”她回答。
“去苏堤吧？”
“大冬天的，苏堤不好玩。”
“动物园？”
“去过了。”
“动物园边上的虎跑寺去过吗？那里去的人少，挺安静的。”
“好吧，明天再看。”
5分钟后她发来一条：“谢谢你的关照和邀请，但我是有老公的。”一个偷笑的表情。
……
“怎么不说话了？”她又发来一个疑问的表情。
“我们只是同事朋友间的交往，你说对吧？”我回她一句，然后又撤回了这一句。
她原来是有夫之妇，我的脑子就像被豫生锤了一下。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可是，除了她，我还能找到未婚女子交朋友甚至结婚吗？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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