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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

陇东报 2017-04-19 00:00 大字

信步而走,沿着门口的土路,向东,在一个大涝池旁向左一拐,就到了戏园子。小时候,戏园子还兼做学校。偌大一片地被土墙围起来,中间一隔,里面是学校,外面是戏园。而学校原本是设在庙的旧址上(庙“破四旧”的时候被拆了),后来有了新学校,原来的学校就又重新改成了敬神(新修了庙宇)的地方,平常不用的时候,大门老是锁着。外面的戏园倒是一年四季地敞着,以前还有个大门,后来不知不觉,大门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了两面的矮墙,有的地方坍塌出了豁口。戏园里唯一雄壮辉煌的是舞台,坐南向北,木头的格子窗,檐顶雕梁画栋,是村里最巍峨和辉煌的建筑。

村上每年农历七月都要唱戏。唱戏对于农村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欢庆程度仅次于春节。每到自己村唱戏的这几天,每家每户,都抓紧干农活,好等唱戏开始的时候,专心看戏。有亲戚的人家,还要专程派小孩去叫亲戚过来看戏。媳妇人家赶紧派孩子去接外婆,做婆婆的叫孙子去接姑姑,主要就是这两种亲戚。农村的老太太,平时因为大都不识字,没有出过远门,想游也没地方去,只能是去女儿家,刚好乘着唱戏,亲戚互相走动一番,母女拉拉家常好好亲热一回。再者,看看戏,散散心。完了,再乐乐呵呵地送老太太回去。每年唱戏,我们家几乎是没什么亲戚的,奶奶没有女儿,我便没有姑姑。外婆去世的早。所以,也落得清闲了。只一家人自个儿安排自个的。

唱戏的时候,我其实不爱看戏,但爱逛戏园子。偎在爷爷的身边,路过西瓜摊、瓜子摊、还有那些小零碎摊点,什么发夹啦、拨浪鼓啦,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的兴趣是瓜子和汽水,还有五颜六色的玉米糖杆杆(一种零食)。西瓜我都不怎么想吃,但爷爷是一定要给我买的,那时的西瓜一牙儿五分,我吃两牙就已经吃不下了,再说,我心里还惦记那汽水呢。汽水平时可是喝不着的,主要是没有人到村子里来卖。而唱戏的时候就好了,汽水是要当场喝完的,因为瓶子得还回去。无论多么撑,多么胀,我都要憋着气,一口将那汽水喝个精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再惦念了,兜里揣着爷爷给我称的二两瓜子,心满意足地跟在爷爷旁边,随着他走。爷爷碰到熟人了说一会话,或者打个招呼,没人说话的时候,就专心看戏,我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也装模作样地看看戏,其实什么也没看懂。但是我爱看那花花绿绿的服饰,那些打扮俊俏的脸。我最不耐烦的是他们唱了,那二胡什么的音乐响了好长时间半天那人还不唱,我就好着急,其实他唱了,我也是听不懂的。但就是心急,他为什么半天不唱。一旦唱了,又好长时间不完,我就没了耐心,问爷爷那人什么时候进去呀,爷爷这时恰好正看在兴头上呢。其实所谓看戏主要是听唱腔嘛,这是我长大才明白的,但是明白了,我仍然是不喜欢听戏,着急的等不住下一句唱出来,多心急呀,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我最喜欢看的是这个人出来那个人进去,或者好多人一起出来,乱唱乱打,哇,那样我就可以同时看到许多不同的戏服、装束和脸谱,我就高兴了。我问的最多的,就是红脸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黑脸的白脸的。后来大致得出一个结论,红脸的大致都是忠臣良将是好人了,白脸的一般都是奸臣是坏人了。那时,心思多简单呀,对人只有好坏之分。其实,最后才知道,这是多么的狭隘。曹操在戏曲里被画作白脸,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他一直就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英雄,而且我认为他应该英雄的更彻底一些。

说到看戏,最有意思的是占座位了,舞台前面是一片空旷的荒野,早早的就有人拿来砖头或者搬来凳子放在前面,后面来的人只能依次跟着。来的最早的一般都是老头老太太,他们平时有的人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了,出门不方便,还有的病痛缠身,便比常人多了一份无奈和寂寞。而这大戏,便能暂时地驱散他们的痛苦和无奈。早早的,他们就来了,离开演也许还有一两个小时呢,和别人说话唠嗑,等着戏的正式开演。

有的老人因为年纪实在太大了,走不动了,儿女扫干净了架子车的粪土,车厢里铺上褥子被单,把老人搀扶坐到车厢里,拉到戏园,车子的车把放在专门拉来的一个长条凳上支撑着,再找一个瓦片,挡在车轱辘的后面,防止车子滑脱。这样的车子上往往除了老人,还挤满了老人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等,好不热闹。一家人的温馨上演在戏园里。做儿女的,此时,去那凉粉摊上买一碗凉粉或者一碟油糕,端给老人,以示孝敬。这时不管吃下吃不下,都得吃,因为这是一份心意,此时漫天的灰尘已是不在乎了,嘈杂的环境也无所谓了,图的就是这种乱哄哄的氛围。

有的人家为了一碗凉粉或一碟油糕谦让来谦让去,推搡轮转半天,最终才由一人开吃。也许,这是艰苦生活留下的印迹,也没什么不好。看一会,我也就觉着没意思了,眼睛又观望别处了。

唱戏的那几天因为人多,平时不光顾的戏园突然被百人踩着,土被踏散了飞扬着,简直不敢抬脚。等到戏散场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交通工具一起上阵往外挤,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架子车等等。每每,我和爷爷在离散场还有十分钟的样子就提早走了。也有时会等到最后,那一定是结尾很热闹,戏台上正打打杀杀呢,我就不愿走,趁着最后的时间,再看看那些脸谱,那些服饰,觉着他们可真是神气。

人都走完的时候,园子里除了踩踏松软纷乱的尘土,就是西瓜皮、瓜子皮,一片零乱飞扬。真正的曲终人散之感。而如今,这里已经好多年不再唱戏了,土地上野草茂密,特别是蒿草都有一人高了,园中的白杨树上鸟雀做了巢,叽叽喳喳的。戏园一下被荒凉笼罩了。因为新农村建设以来,新修了戏台,在村子的最西边,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地带。如今这一个园子,显然已被废弃。但我最惦念的还是这里,每每回家,不知不觉就会走到这里,看一看,仿佛耳边又是锣鼓喧天,我的身边仍走着爷爷,我亲切地偎依着他的胳膊,不知不觉,思想就会跑出好远好远,半天收不回来。

其实,我知道,我舍不下的除了那个废弃的戏园,主要是一去不返的童年。同时,我也知道,散了的是舞台上演的戏,而生活中的戏一直都在演,从来没有停歇,只不过转换了时空人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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