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庄 上空（组诗）
□ 杨 角
上班途中
去江北，我一般经长江大桥
车在沿江路上转弯，就像张骞出使西域
偶尔走老城区，经过两座桥、两条江
总有些车辆像没有驯化的匈奴
在红绿灯下吵架
早晨和清风联手一直在劝导一座古城
道路再畅通一点，心胸再宽广一点
在岷江铁桥，会看见一缕白烟
从真武山隧道跑出来，被一辆火车
撵得乱跑
经过长江大桥，我一般不会回头
一回头，上班的路就成了天山
突然间就远了许多
古刹
流米寺是一截浸着油脂的老桃枝
每年春上，它开桃花
开蜜蜂。甚是开乱了游人的望眼
把它和少林寺、法门寺扯到一起
毫无道理
一樽土菩萨，养不活八百罗汉
教化不出七十二棍僧
话多了我都脸红
客观地说，它就是牛鼻山上一座古刹
山下的桃树已皈依石头
有时开红花
有时，也开白花
荷锄者
荷锄者走进三月。
三月风高，风一直发誓为高山医治驼背。
山顶有积雪，有花苞。花苞不等人，
桃花红，菜花黄。偶尔一场小雨，放一次冷枪。
积雪融化的速度，比人类脱下褂子的速度要快一些。
荷锄者驾一袋水烟抵达白云，
挖石，刨土，清除内心的杂碎。
荷锄者必须抢先一步，为新年找到又一座粮仓。
在乡下
农舍坐落在树林后面
鹰降落在树林中
其实我想说
农舍是回到大地的鹰
而鹰是天空飞翔的房子
很多时候我累了烦了
就拜托它
带着我的灵魂在村庄上空
飞一会儿
三月
写菜花，我总是写到蝴蝶
写蝴蝶的时候
又常常瞥见蜜蜂
三月天生有翡翠色的抬头
和随风生长铺盖金黄的比喻
我羡慕三月
有一本桃花的信笺和一个刚好写情书的年龄
死无对证
茶花不止十六瓣，每一瓣都有粉红的脸
蜜蜂将春天引向油菜地的时候
茶花坐在土坎上，一门心思地开
先开四瓣，再开四瓣……
有雨的夜里，茶花的腹稿被打在地上，第二天继续开
开得春天都谢了，春风不再回来，开得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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