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色中的“穿行者”
本报记者 丁文川 张超 石娜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穿着反光马甲、挂着工作牌、骑着折叠电动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便是城市夜色中的“穿行者”——酒后代驾司机。
晚上上班白天睡，日夜颠倒成“夜猫”；顾客安全送回家，至今却要不到钱；经常半夜去到偏远地方，电动车没电只好推着回家……连日来，记者采访了部分代驾司机和相关人员。通过他们的述说，折射出酒后代驾司机的酸甜苦辣。
日照有酒后代驾司机600名左右其中80%的人员为兼职
今年2月6日至发稿前，日照交警部门累计查处酒驾619起，其中醉驾5起。自从该部门对酒驾、醉驾的严查，以及酒驾入刑以来，“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的观念，已逐渐深入人心。
而代驾服务的兴起，既可以避免酒后驾车，也带来了一种新型的产业模式。目前，日照市有滴滴代驾、e代驾平台化的代驾公司，这些公司将酒后代驾，作为主要的业务来源。据了解，日照市从事酒后代驾的司机，有600名左右，其中80%的人员，将代驾作为兼职工作在做。
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代驾司机？
代驾公司招聘司机，一般都有驾龄、户籍或户籍担保、个人形象、服务态度等方面的要求。司机必须拥有5年以上的驾龄，且驾驶技术、道路熟悉情况等“质量”要求。前来应聘的司机面试合格后，才能参加相关部门组织的考试。通过考试，代驾公司再进行培训，最终持证上岗。
不仅如此，对于驾驶的安全问题，代驾公司对代驾司机的驾驶技术进行考核，从技术上进行保障。然后通过保险来进行保障，让车主放心地转交车钥匙，从而实现“我的车，代驾开”。
酸：将客户送回家，却要不到钱
3月16日晚，已有14年驾龄的李磊（兼职），第一次酒后代驾。“天还没黑，我就到酒店门口等客户，盼望着天快点黑，能尽快揽到活。”李磊说，当喝酒的人从酒店走出时，我主动问他们是否需要代驾。没想到他很干脆地拒绝了我，说有朋友来接他，不需要代驾。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李磊终于接到第一单生意。平时李磊开自家车，一上车就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没成想由于紧张，车启动后提示李磊没系安全带，他才意识到这点。“从凌海酒店附近，到兴业春天花园小区，差不多一公里左右的车程。按照公司规定，车主需要付18元钱，他嫌贵非要给我10元钱。车主还说开他的车，烧他油费，还要付比打车更多的钱。”李磊无奈地说，希望客户能给予多一点尊重，少一些偏见。
与李磊相比，代驾司机焦迎春（女，兼职）谈及她的经历，也倍感心酸。“我将客户送到指定地点后，他装作醉酒不付款，告诉我到家再付款。一个多月过去了，78元钱，至今还没付。同事说让我找他，我说算了，只是感到辛苦工作，却得不到尊重，特别想哭。”焦迎春委屈地说道。
不过，焦迎春之前碰到车主故意“找茬”，都能通过解释，轻松化解矛盾。“女代驾司机能给女性顾客更强的安全感，让她们放心出行。”焦迎春表示。
甜：把喝酒的客户安全送到家自己也有一种成就感
“开车平稳安全，非常满意”“着装整洁得体，态度亲切友好，路线熟悉，服务专业”“服务周到，路线熟悉”“就位迅速及时”……这些都是客户给韦建明（兼职）的订单评价。
2014年6月，韦建明就加入代驾行业，当时，全市只有十几名代驾司机。韦建明已52岁，作为全市第一批代驾司机，对自己跑的第一单仍然印象深刻。在啤酒节现场，韦建明做代驾业务推广。这时，有喝酒的车主找到韦建明，愿意尝试一下代驾服务。
韦建明记得，他们共3人，两男一女。干代驾这行，一般不会主动和客户聊天。不过，那天他们聊孩子考上大学，已报志愿是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但是他们并不了解该专业，心里感到不踏实。听到这，韦建明主动回道：“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在全国很有名，你们孩子报的学校和专业都挺好。我的真正职业是一名教师，对这件事情很了解。”“今天找代驾算是找对了！不仅把我们安全送到家，还有这么大的收获。作为家长，算是对孩子上学这事放心了。”车主高兴地说道。“尽管许多客户睡一觉，醒来很快就会忘记我们，但我们通过代驾接触了更多不同的人，也深刻认识了社会，更加懂得了生活。”韦建明说，代驾除了能额外挣到一份收入，同时把喝酒的客户安全送到家，自己也有一种成就感。
一般而言，韦建明白天在单位正常上班，晚上则换上代驾服，做兼职代驾司机。如果是休息日，他白天也会出来做代驾。对于这样的身份转变，韦建明很想得开：“作为一位普通的工薪阶层，以前在路上看到保时捷、路虎等好车，只能远远的多望几眼。而现在我有机会去开，坐在自己喜欢的车上面，感觉像做梦一样。代驾工作让我和这些‘梦中情人\’，有了‘约会\’的机会。”
至今，韦建明已跑了1600多单，他很喜欢代驾这份工作。谈及初衷，韦建明说道：“做代驾可以多走路，不喝酒，锻炼身体。只要多干一单子，就能多送一个人安全到家。当然，靠这行发财是不可能的，但是靠做代驾能认识更多的朋友，这份工作已让我‘上瘾\’。”
苦：经常半夜去到偏远地方电动车没电只好推着回家
3月19日18时，天还未黑，代驾司机梁兵（全职）便和同事一起，早早来到酒店门口等候。“我们早到酒店，不仅能让车主知道有代驾服务，还能帮酒店疏导车辆，帮客人搬东西。”梁兵介绍道，我们在酒店推广业务的同时，打开手机APP等待车主下单，有时候凌晨3点还有下单的用户。当然，如果做代驾时间长了，会有自己的固定客户，他们在喝酒前就让我把折叠电动车，放进汽车后备箱。
业务量越多，意味着收入越高，但也意味着休息的时间越少。“上个月我只休了两个晚上，而且只要上班，都是凌晨2点后才到家。”梁兵说。对他来说，白天能自己安排时间，运气好的话也能跑上几单。再加上晚上出去忙活，一天的收入足以养家糊口。“那两个晚上休息，都是为了孩子。孩子总埋怨我，怎么都不在家陪他们！”梁兵有点无奈地说道。
在梁兵看来，最发愁的就是送客人到家后，自己怎么回去。31岁的梁兵告诉记者：“我最怕送那些地址偏远的客户，因为送完之后，自己不知道怎么回来。要是打车回家，一晚上就白忙活了。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我狠下心，买了一辆3000元钱的折叠电动车。折叠电动车携带方便，可以折叠后放在车子后备箱。送客人到家后，直接骑车就可以回家了，每天充一次电基本就满足使用了。”
有一次凌晨2点，系统派给梁兵一个单子。他到达指定地点发现，申请代驾服务的这位女士，竟然前几天送过她，感到很有缘分。不同的是，这次该女士喝多了，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40多分钟后，梁兵将车开到车主家门口，并叫醒她让她回家。等梁兵准备骑电动车走时，发现她竟然还没有下车，便在车外耐心等了半个小时。梁兵怕她在车上睡着会着凉，便再次将她叫醒，最后亲眼看她开门回家，才放心离去。
由于这一单路程较远，电动车也没电了，梁兵只好推着电动车，步行一个多小时。行到上海路与临沂路交会处，梁兵才通过手机APP，叫了一辆出租车。当天，梁兵到家已经凌晨5点多。而梁兵跑的最远路程，是一个928元去潍坊市的订单。将车主送到后，梁兵在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乘坐客车回日照。
梁兵代驾4个多月，已跑出400多单。“刚接触代驾时，由于不熟悉，跑的单子相对较少。现在我每天都给自己制定目标，要么每天至少跑5单，要么不到凌晨2点不回家。韦建明还曾和我开玩笑说，今年我就能赶上他两年多的跑单量。”
辣：忙活了半天，赚不到几个钱
代驾是和人打交道的服务行业，经常和醉酒的人接触。梁兵遇到过几次“特殊”车主，“有的车主为了省钱，掐着公里数开，到9.9公里就让我下车。结果我只能听客户的，但要把车主安全送到家，才安心离去。还有客户让我闯红灯、超车，甚至在路边停车……”
梁兵告诉记者，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耐心和顾客解释，代驾的责任就是把客人安全送到家。“一个微笑，一句道歉，服务态度跟上了，客人就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当然，最无奈的是遇到怎么都喊不醒的客人，只能整夜在车里陪着，直到客人酒醒了才能走。
“我们的收费标准是：21点之前，5公里以内收费18元，10公里以内收费38元，以此类推。21点之后，5公里以内收费28元，10公里以内收费48元，以此类推。其中，我们收取18元，公司抽成3.6元（含2元保险费），收取28元，公司抽成4.6元（含2元保险费），以此类推。”梁兵算了一笔账，只要每天他不低于5单，一天赚200元就能实现。
2月14日凌晨，梁兵忙活了半天，赚不到几个钱，这让他记忆犹新。当天，梁兵接单后，对方只给了他一句提示：“我同事在滕家村喝醉了，五莲路一栋三层楼附近，胡同内有一辆红色的车。”
梁兵给车主打电话，由于对方已喝醉，并未接听。他只好按对方提示，在滕家村五莲路寻找近半小时后，终于找到红色车辆。然后，梁兵按下单客户要求，把对方送到宾馆，开好房间，并为其打开空调。
然而，梁兵接了对方的单，还没开始服务。他只能到达发单的指定位置后，空跑一圈，再结束订单，要不然梁兵会接不到别的订单。最终，梁兵让对方支付起步价28元。让梁兵没想到是，对方竟然通过微信，又发给他一个红包，以此来表示谢意。但梁兵并没接收红包，在他看来，只要保证客户安全，就算这一单不赚钱都愿意。
妻子也很支持梁兵的工作，知道他在外面辛苦，晚上经常给他留好饭，有时候则直接等他回家才睡。“记得前两天我回家后忘记下线了，已经凌晨3时多了，手机突然响了，显示我已经接了订单，妻子听到我接电话后，就陪着我一起起床，开车送我到了顾客所在的位置。”
回忆起那晚的场景，梁兵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幸福甜蜜的表情。“那晚我在送顾客的过程中，她一直开车在后面跟着，直到把顾客送下，她再跟我一起回家。妻子这样没有任何怨言地默默陪伴，让我没有了倦意，只感到有一种浓浓的幸福感。”
律师：车主为避免法律风险应尽量选择正规代驾
年轻人当中，替朋友无偿代驾也十分普遍。“朋友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当然会帮忙。”有6年驾龄的李先生，每次聚会，不喝酒的他，总是义务当起了代驾司机。
像李先生这样，虽然是出于好意，但在法律上则属于帮工，本报法律顾问、山东律苑律师事务所律师赵世玉解释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三条规定：“为他人无偿提供劳务的帮工人，在从事帮工活动中致人损害的，被帮工人应承担赔偿责任。被帮工人明确拒绝帮工的，不承担赔偿责任。帮工人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失，赔偿权利人请求帮工人和被帮工人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第十四条规定：“帮工人因帮工活动遭受人身损害的，被帮工人应承担赔偿责任。被帮工人明确拒绝帮工的，不承担赔偿责任，但可以在受益范围内予以适当补偿。帮工人因第三人侵权遭受人身损害的，由第三人承担赔偿责任。第三人不能确定或者没有赔偿能力的，可以由被帮工人予以适当补偿。”第二条第二款规定：“适用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第三款的规定确定赔偿义务人的赔偿责任时，受害人有重大过失的，可以适当减轻赔偿义务人的赔偿责任。”因此，如果代驾司机义务帮工，在代驾过程中造成交通事故的，一般将由接受代驾的一方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赵世玉说，如果车主酒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完全无法表达自己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书面合同不一定有效。但一般性醉酒后并不丧失民事行为能力，即对自己的行为和行为后果有意识，所以一般来说书面合同有效。一旦签订了书面代驾合同，那么代驾者就应承担从开车到停车这期间的保证车内人、财物和第三方安全的责任。如果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可以由代驾者根据合同约定承担责任。我倾向于，专业代驾者（公司）与接受代驾者之间是一种承揽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法律明确规定：承揽人在完成工作时给第三人或自身造成损害的，定作人不承担责任；但定作人指示或者选人有过失的，应当承担相应责任。也就说在代驾过程中除接受代驾者有过错外，应当由代驾者（公司）承担责任。
另外，现在私人代驾多为口头协议，这种情况下如果出了事故，双方很容易扯皮，车主还有可能醒来后连代驾和车找不到了。建议最好找第三方见证，如在宾馆酒店有服务员的情况下，或在有监控的情况下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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