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方下架冯唐译版《飞鸟集》冯唐回应:让历史和文学史判断吧
冯唐的才华受到很多人追捧,但他的自大也受到很多人的斥责。
近日,冯唐《飞鸟集》译本争议不休,多指其用词“不雅”,甚至“亵渎经典”,《人民日报》亦刊发文章予以批评。
颇让人意外的是,论争逐日升级。28日上午,冯唐译本出版方浙江文艺出版社,在微博上通告,召回该书——“鉴于本社出版的冯唐译本《飞鸟集》出版后引起了国内文学界和译界的极大争议,我们决定:从即日起在全国各大书店及网络平台下架召回该书;此后,我们将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中的内容进行认真评估审议后再做出后续的决定。”
冯唐回应召回
“作为作者,没有发言权”
对于种种争论,冯唐在回复记者称,“让作品说话,时间说话。”
而对于他译的《飞鸟集》被出版社召回,冯唐的态度是,“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作为作者,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也无法干预”。冯唐说不后悔,重译一遍他依然会这样翻,因为文字本就该由心而发。他还透露,1月11日受邀赴印度举办的《飞鸟集》读者交流活动目前并无变化。
读者反映/ 逾越了翻译底线
“冯唐译的《飞鸟集》出版以来,我们收到各方反馈。一方面,很多读者、专家认为他的译本有很多方面超越经典,我个人也觉得他的语言更凝练。但另一方面,确实有几首诗在某些词语使用上引起了文学作品雅和俗的争议。”郑重这番话,基本上概括了该书出版以来大众的两极评价。
而就在该书下架的前一天,社会学家李银河在其新浪博客上撰文《冯唐的译本是<飞鸟集>迄今为止最好的中文译本》,旗帜鲜明地力挺冯唐。她先是以成为众矢之的的两处为例——一处是将“面具”(mask)译为“裤裆”,另一处是将“好客”(hospitable)译为“骚”--认为这两处不能算错,只能算不够雅。而这种不雅,也不过是冯唐的文字风格,缺点只在于“有点将自己的风格强加于原作者了”。
鉴于泰戈尔作品在中国的巨大影响力,自冯唐《飞鸟集》译本出版后,其语言风格让不少读者直呼不理解,表示“粉转路人”。不少读者认为,冯唐译本对泰戈尔作品的读者形成了冒犯,指其文字不雅“逾越了翻译的底线”,甚至是对泰戈尔的“亵渎”。
出版社回应/ 召回属出版社自行决定
浙江文艺出版社社长郑重说,无论是从文学角度还是从翻译角度,由《飞鸟集》的冯唐译本引发的争议,都属于完全可以自由表达和讨论的范畴,也在出版社的意料之内。“真正出乎我们意料且让我们最终决定将书下架的,是好几家青少年阅读机构以及青少年家长对我们的意见和批评。”因为充满青少年所向往的纯洁、高尚、超然和优美,泰戈尔的诗作向来深受青少年读者喜爱,也被很多学校和老师列入推荐阅读书单。比如《泰戈尔诗选》,就同时被“青少年成长必读经典书系”“青少年课外阅读经典”等系列丛书收录在内。
为何将冯唐译本《飞鸟集》紧急下架和召回?他说,这是出版社的决定,因为该诗集出版后,一些青少年阅读机构和家长读者们,向出版社提出了抗议和善意的批评。一些批评声音认为,尽管这本书不是一本青少年读物,但中国出版市场目前没有完善的“阅读分级制度”,冯唐此次《飞鸟集》译本,可能会对部分青少年形成误读和误导。郑重告诉记者,本次召回工作量比较大,最终召回的书籍应该有上万册。
“我们不是少年儿童出版社,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郑重这样对记者表示。而有业内人士认为,在当下分级阅读制度尚未建立之时,一方面我们希望青少年在青春文学之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纯文学作品;另一方面,在纯文学和青少年的阅读尺度之间,需要特别谨慎。也许此番《飞鸟集》译本的下架,能够促使更多人思考:在纯文学和青少年之间,如何搭建更好的桥梁。
冯、郑译泰戈尔诗句
目前国内公论郑振铎的《飞鸟集》译本是过去国内多个译本中水平最高的译本,有网友将冯唐与郑振铎的译本进行对比,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泰戈尔诗句: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郑译: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冯译: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纤细如诗行。
泰戈尔原诗: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
郑译: 大地借助于绿草,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
冯译: 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
泰戈尔诗句:
The night kisses the fading day whispering to his ear,“I am death,your mother。 I am to give you fresh birth。
郑译: 夜与逝去的日子接吻,轻轻地在他耳旁说道:我是死,是你的母亲。我就要给你以新的生命。
冯译: 白日将尽夜晚呢喃“我是死啊,我是你妈,我会给你新生哒。”
莫借“翻译”行“篡改”
人民日报批评冯唐《飞鸟集》
莫借“翻译”行“篡改”
作家冯唐翻译的《飞鸟集》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不少人直斥其是对经典的亵渎,也有读者调侃这是文学翻译界遭遇的一次“恐怖袭击”。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在冯唐译版的诗集中,低俗不雅的句子令人侧目;而诸如“我会给你新生哒”这类网络语言更不鲜见。
严复在《天演论》的例言中提出:“译事三难:信、达、雅”,这三个字遂成为译事楷模,得到了人们的普遍认可。“信”指译文要准确,不歪曲、不随意增减原文的意思;“达”指译文要通顺明白,符合所译语言的语法及表达习惯,而不拘泥于原文字词;“雅”则指译文要有韵味,尽量传达出原作的风格意趣。三者或不可兼备,但至少应做到与原文对观,“其义无不达”。
此后,虽有“直译”“意译”之争至今未绝,但即便允许对原文做适当增删调整的“意译”之主张,亦不能扭曲原意,并十分强调对原作意境的传达。由是观之,冯唐所译的《飞鸟集》,实是“乃不知有信,无论达雅”了。将“面具(mask)”译为“裤裆”、“好客(hospitable)”译为“骚”,皆违背了原文的本意;随意的粗口和网络词汇,更是将泰戈尔营造的意境彻底毁弃。
有人说,翻译家的工作是一种再创作,有一定的自由度,此言不虚;但这种再创作与作家的创作并不相同,作家的创作可以“从心所欲”,翻译家的再创造却要做到“不逾矩”。翻译,其实是戴着镣铐的舞蹈,“一名之立,旬月踯躅”,这副镣铐是束缚,也是成全;是对作者的尊重,也是对读者的责任。
翻译一行,积弊久矣。译者缺乏自觉,原因之一或许在于这个概念从源头上就未厘清。而行业规范的缺失,也加剧了这一状况。出版社往往为了追求名人效应带来的销量不顾质量,或为了降低成本雇佣没有经验的学生兼职,导致翻译市场泥沙俱下。
有关部门与出版行业应当负起责任,制定出有效的行业规范,进一步明确“翻译”一词的内涵。当译者自由发挥过度、逾越了规范的制约时,则必须在封面上注明“编译”或“译写”之类,以示区别。而对于已有数种经典译本在前的名作的再度翻译出版,则更应慎重。而一个人,如若没有修辞立诚的胸怀,既不能超其文之美,亦无力追其义之信,还是趁早打消做翻译家的企图吧(原文有删减)。
本版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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