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的爱情
□李晓
在这个秋天,我的表妹就要当新娘了。表妹说,她的蜜月旅行,要去新疆,那是她少女时向往的地方。表妹说,她很想去天池里游泳和梳妆。
我问表妹,你是坐飞机还是火车啊?表妹满脸喜悦地告诉我,就坐他的货车去,他要去新疆运棉花。新疆的棉花,在这个季节,雪浪一样摇曳。
表妹名牌大学毕业以后,在城市里做公务员。表妹要嫁的人,是一个货车司机。三年前的夏天,当表妹向我们这些亲友宣布她的这个决定时,天上降下了陨石雨。
表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幺姨爹,是城里一个扛扁担卖力气的“棒棒”,他气喘着找到我,几乎声泪俱下:“求求你了,想想办法,把那个货车司机赶跑……”矮小粗壮身材的幺姨爹,挥舞着他随身带的扁担发火说:“我恨不得劈了他!”我看见,幺姨爹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蚯蚓一样愤怒地窜动。日复一日当“棒棒”下力,幺姨爹的后脖子下,被压出一道深深的印子,下力时,扁担就深深陷在这道印痕里,后背上隆起一个肉疙瘩。我这卖了大半辈子力气的幺姨爹,就靠锄头、镰刀和扁担,把他的独生女儿供养上了大学,成为他在全村人面前的骄傲,他常常笑得合不拢嘴。
我懂幺姨爹的揪心,他50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去嫁一个货车司机啊。表妹身材高挑,气质娴雅,之前,幺姨爹就宣布,把他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要给表妹在城里买房。可是,“夏天下起了雪”,把我幺姨爹的头发都急白了。
我找到表妹,想推心置腹跟她谈一谈。我怕这个文艺女青年,上了那些浪漫爱情传说中的当。没料到,表妹却向我讲起了她的爱情故事。
表妹回到城市工作的那一年夏天,她回老家去,因为晚点,没有客车了,她站在路边,茫然四顾,夕阳已经西下。这时,一辆大型货车开了过来,表妹招了招手,车就停下了,是一个皮肤黝黑却帅气的小伙子。那天,这位货车司机绕行了20多公里,把表妹送回了家。
在车上,小伙子告诉了自己家里的故事。他也住在乡下,母亲因为患风湿,瘫痪在床,父亲在家里养鸡,去年一场鸡瘟,养殖的鸡都死光了,父亲抱住一棵树痛哭,他正好运货后回家,对父亲大喊出声:“爸啊,你还是一个男人吗!”父亲停止了哭泣,一把搂住了他。小伙子说,那天,他才感到,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就是因为母亲的病,他早早退学,去学了开车。他说,他羡慕大学生,做梦也在大学门前徘徊。他是在高三上半学期退学的,有时,他还把货车悄悄开到学校门前停一会儿,听那读书声。感动之中的表妹,把他的电话留下了。
后来,表妹给他发了第一个短信:“还好吗?”他回复:“拖了一车煤炭正在山路上。”一个月以后,他颤抖着回了她的短信:“我想你了……”三个月后,在他的货车上,她第一次吻了他,他激动得哭了,问自己:“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像我多年以前,看见的一个印度电影,一个在风中飘舞着黑发的吉普赛女郎,在旅途中爱上了一个开卡车的司机,并和他私奔。
表哥,我是真的在乎他,我相信这份爱情,表妹说,她眼里泪光盈盈。这份路遇的爱情可靠吗?我没有说出口,让现实来回答吧。
相爱的日子,表妹和他一同出车去了陕西、甘肃、河北、湖南……甚至,她坐着他的货车,去了古丝绸之路,在嘉峪关的夕阳下,他们许定了夏天的婚期。
我的幺姨爹,给我打电话说,就那样吧,只要他们好。幺姨爹说,他想回到乡下去种粮食了,把没有污染的粮食给他们送到城里去。而今,表妹和他,已经在城里买了房。
亲爱的表妹,愿你和货车司机的相爱,是一生。也谢谢你,是你让我相信,这个时代的爱情,还不算出土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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