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 杨书源
清晨,江南小村薄雾缠绕,斑驳的老屋木门,叽叽嘎嘎地开了。一位银发驼背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镰刀,看着天色,喃喃自语:天真好,阿囡一定会来。说完蹒跚着走了,她要去竹林挖点笋来,给她的阿囡做油焖笋吃。
墙上的日历,撕下了一张又一张,隐隐约约,她好像也认得上面是几号星期几,可是她逢人总是要问:“今朝是礼拜几啊?”被问的人总是很耐心地告诉她。有一天,隔壁小男孩告诉她,日历撕到了红色的那一页,就是星期六了,姐姐就会来。所以,每一页红色的日历,都被她折了一个小角,每天早上起来数一数,还要撕掉几页,日历会变成红色,其实那只是老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日历红了阿囡也不会来。阿囡在城里,为了高考,天天早起晚睡。那段日子,阿囡的人生字典里,只有“高考”两个字。
那是一个晴好的日子,日历是红色的。老人以为阿囡会来。笋已从竹林里挖来了;阿囡喜欢吃的炒黄豆已经炒好了;鸡蛋也已煮好了。等会儿要到镇上去买几斤肉,做肉汁蛋给阿囡吃。还有,阿囡最喜欢吃虾,虾不能忘了买;还有,阿囡喜欢的那种酱油,家里也用完了。
到一次镇上,四里多路,老人要走两个多小时。平时,老人基本不上街,零零碎碎,隔壁小店里都有。可是,阿囡说,她是不吃小店里的东西的。阿囡每次会带一大包零食来给她,把她的嘴塞得满满的,让她尝尝这个,再尝尝那个。其实阿囡给她买的东西她都吃不惯,饼干是苦的,牛奶是酸的。她还是喜欢吃自己的井水煮白粥。不过,在阿囡面前,她总是装出一副吃得很欢喜的样子。
一想起阿囡,老人核桃壳一样的脸在顷刻间笑成一朵菊花。提着肉、虾、酱油,想起那个围着她一口一个奶奶的阿囡,老人的脚步也变得欢快了起来。“突突突”,一辆摩托车从对面飞驶而来,老人吓了一大跳,想往路边靠,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鱼、虾飞了,酱油洒了,路人围过来,搀老人起来,问老人有没有摔伤。此时,老人根本不管自己伤不伤、痛不痛,她的眼里只有被打碎了的酱油瓶:“你们做做好事,帮我再去买一瓶酱油来?阿囡回来,做菜要用的。”
老人从此离不开了拐杖。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其间,阿囡回过一次家,把六月的三页日历一页页折了起来。“奶奶,过了这三天,我就可以来看你了。奶奶,我要争取考上复旦。”老人不知道阿囡说的“福蛋”是什么,她只知道,凡是孙女喜欢的,都是好的。所以她总会喃喃自语:“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囡考上‘福蛋\’。”
那个阿囡就是我。我没有考上奶奶天天念叨的“福蛋”,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奶奶开始新一轮的更漫长的等待。临走的前一天,奶奶对我说:“阿囡,到了北京给奶奶打个电话,只打一个就够了。”
前几天,当我把归家的日子告诉奶奶后,奶奶便缠着爸爸去给她买一本新日历,2011年1月19号,旧的日历上没有,奶奶只得掰着手指头,细数我归家的日子。
每天清晨,奶奶拄着拐杖,来到墙院的门口,白发在晨风里飞扬,脚步颤颤悠悠。她习惯性地倚着斑驳的老屋木门,向东眺望,那是我回去的方向。思念很长,等待很久,奶奶不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等成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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