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柿的婚事
插图吉日
◎王 海
红柿进城两年了，啥事也没干成。他想回家又觉得没面子。他进城时，爷爷不让他走。他跟爷爷吵翻了。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他说：“我不走，凭你这些柿子树能给我娶上媳妇。我在外面干不出个眉眼就不回来！”他就这样离开了出生地，离开了爷爷。
一
生活把他逼得没法了，他只好给人家洗碗。洗碗能吃饱肚子，还能挣几个零花钱。他洗的碗堆成了小山，老板的小孩从外边跑回来，不慎跌倒，小孩没啥，小山高的碗一下倒了，打碎了一片。老板听见了响声，跑出来骂他，他说是小孩跌倒震倒了碗山。老板却要数摔碎的碗片扣他的工资。
他碰见了一个老乡来吃饭，是邻村的，他说他叫富有。富有说给他找个干净活，往门口一站，一月两千多块钱。他知道那是保安。富有说：“凭你这身子板当保安没麻达，大男人家咋在这干女人的活呢。”他这几天正怨气，真想跳槽了。
他去见了保安队长，队长说他身板硬棒，个子低。他说：“谁不想长个高个子，这是天灾人祸，我有啥办法。”队长说他说话很有趣。富有进去给队长不知说了些啥，队长出来说：“你有能耐咋不吭声呢，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品。”他就这样当上了保安。后来知道，富有给队长撒了谎，说他会打猴拳，会武功。这不是害人嘛。
那天，他在门口值班遇上了小偷。小偷从社区往外跑，后边一群人追过来。他扑上去抓小偷，小偷高头大膀，抓着他把他扔向后边追来的人群中。人们从他身上踩过，他像一只死猫爬在地上。队长抓住小偷走过来问他：“你会武功?你会打猴拳?”小偷偷笑。队长回头问富有：“他会武功？他会猴拳？”
他爬起来，身子像散了架。他没脸在保安队再待下去，他悄悄地走了。
夜里，爷爷打电话问他在城里干得咋样。他说：“好，干得很好，我穿的是公安服，天天吃肉……”
爷说：“过年一定要回来，爷想你。外边钱难挣，咱的柿子园，够你和爷吃穿。”爷爷忽然兴奋地说：“夜儿个，有人给你说媳妇呢。”
红柿说：“爷，您甭操心我的婚事，等我挣下钱再说。”
他又找到了工作，在一家网吧当管理员。因为他拒绝让一个未成年人上网，上司第二天就给他结了工资，把他踢出了网吧。
夜里，爷爷又给他打电话，说在外面难做就回来。他说：“爷，我不回去。我在外边混不出个样儿不回去。”爷说：“你回来，咱家今年要发财了，给你娶媳妇不愁没钱了。” “你是捡到了金元宝还是挖了个金罐罐？”他问爷。
爷说：“今年咱柿子收成好，韩国的客商盯上咱了，夜儿个找到咱家里，要收购咱家的柿子。你快回来，爷干不动了。”
红柿说：“爷，你骗我呢。你一定是想我了，给我编了这个故事。”
爷说：“我说的是真的。咱这一料柿子卖了就给你问媳妇。”
红柿说：“是你叫我回去的，不是我在城里干不好。”
爷说：“对，是我叫你回来的，你在城里干得好好的，爷把你叫回来了。”
红柿哭了，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回来的理由。他不适宜在城里干，他喜欢他的柿子园，特别柿子熟了，满山红了的时候。
他不知道今年的柿子咋会被韩国的客商看中。这几年，他家柿子树好像得了伤寒，叶子卷，柿子少，结的柿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他无望地进城打工。不知爷爷在家咋做务的，竟把韩国客商吸引来了。
红柿收拾了东西，天刚亮就坐上汽车出了城，看见田野绿色的玉米地，遥远的青纱帐，他想，这个季节柿子一定红了。满山的红柿一定映红了天。在村口下了车，他没有回家，他跑向他的柿子园，柿子园里所有的树枝摇曳着身子欢迎他，羞红的柿子像见到久别的亲人躲在树叶后给他傻笑，露出圆圆的红脸蛋。他不知爷爷用了啥神奇妙法，使柿子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爷爷听说红柿回来了，追到柿子园来，“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回来看柿子，把你爷忘了。你走后，爷多么地想你……”红柿没有回头，他说：“我不想你，想你干啥……”他说着泪水不听话地流下来，他怕爷爷看见，不敢回头看爷爷。
红柿突然问：“你说有人给我说媳妇，你明天让媒人把她领过来，让我见见。”他知道爷爷哄他呢，想哄他回来呢。
爷爷说：“真的有人给你说媳妇呢，你要见，爷给媒人说一下。韩国客商真的要订购咱柿子，是李县长领来的，你不知道，这喜讯在村子里都传疯了，不愁没人给你说媳妇。”
一辆小车停在了路口。红柿爷爷看见了大声喊道：“李县长，我孙子回来了。”
李县长说：“他再不回来我要进城找他了，这么一大片柿子树，到了摘柿子的时候，你咋忙乎得过来？”红柿知道爷爷给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二
又是一个满山红遍的季节，红红的柿子，再不害羞，个个亮出自己的漂亮脸蛋，迎接那些欣赏她的客人。这一年，红柿和爷爷却生活得很不和谐，三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这几天爷孙俩都不说话了。
按理说，去年韩国客商收了他们柿子园的柿子，他爷俩日子富裕了。富裕的爷孙俩却闹矛盾了，这矛盾的中心问题是红柿找啥样的媳妇。
红柿家有钱了，说媒的人踢断了红柿家的门槛。
第一个领进门的姑娘是做务柿子的，也因为柿子发了家。爷见了这姑娘喜欢得不得了，这姑娘不但人长得好，特别那两条细溜麻长的腿更好看。
红柿不同意，这让爷很纳闷。过去家里穷，别人家的树挂满柿子，他家柿子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没人给红柿提亲，眼看村里小伙都说上媳妇了，红柿憋气，闹哄进城打工挣钱去了。红柿走了，开春后，李县长来了，他说他家的柿子老了，李县长说都是连畔地，别人家的柿子树也老了，咋还结果？李县长说，千年的柿子万年的柏，你这树才几年。李县长叫来专家看了，专家说柿子树得病了，需要治疗，专家给他开了个药方。他照着专家的方法做了，没几天工夫，卷起来的树叶舒展，专家来看了几次说，“今年你家柿子不会少。”柿子园的柿子要红了，李县长叫来客商取样化验，他家柿子含糖量最高，歇了几年的柿子树，真的要报答他了。他家的柿子成了客商的首选果品，他家有钱了，红柿却跟他闹起别扭来了。
一天他问：“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会后悔的。”红柿听见爷的话就出去了，只要他一出去半天不回家。爷说红柿胆大了，越来越难管了。
几天后，又有人给红柿来提亲，他给媒人高桌子板凳，吃肉喝酒地招待了，姑娘被领进门，家里亮堂多了。这姑娘，红柿应当不会再挑剔了。谁知红柿还是摇头，爷压住火问道：“你找下这姑娘是你的福气，你是挑花眼了，你看那姑娘细溜麻杆的腿，又高又好看，你真是瞎了眼，看不出好坏，分不出香臭了。”他骂着红柿，红柿却不见了。他出门喊红柿，没有人答应，他怨自己刚才骂了红柿。天色墨黑，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他焦急地在门口转圈。
夜半时辰红柿回来了，爷说：“爷管不下你了，爷不管了。”红柿不吭声，他又说：“是给你找媳妇呢，我瞎急啥。只要你看着好，爷就高兴。”
红柿听见爷这话，就和爷和好了，他爬上炕给爷装旱烟，给爷点着烟，给爷披好衣服。他说“爷，这就对了，我找媳妇你急啥呢。”
爷躺下红柿也躺下，爷俩躺在炕上。爷问：“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姑娘？啥姑娘才合你心意？”
红柿说：“那姑娘在我心里，谁也不知道。”
爷说：“也不给爷说？”
红柿说：“不说。”
“为啥？连爷也不相信。”爷问。
红柿问：“你为啥爱看人家姑娘大腿，人家姑娘来了，你总说人家腿长得好。”爷不说话了，睡着了。
三
富有来看红柿，开着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一身崭新的保安服，红柿很惊喜。富有说：“我现在给一个老板开车，既是司机又是保镖。”他说有一个同学叫春妮，在你村里当村官，他来看她。红柿忽然站起来，心里慌得站不住。像蒙上眼的驴，在院子里瞎转悠。富有说：“你咋咧，有病呢！你把我头都转晕了。你知道春妮在哪里？你带我找她去。”
红柿没吭声，只是在院里转悠。富有说：“你甭转了，我上后院去，咱马上走。”富有到后院上厕所去了，红柿拿起铁锨在富有的奔驰车轮子上锨，他想用铁锨把奔驰轮胎铲放炮。轮胎有钢性，把他的铁锨弹起来，他摔了铁锨，把轮胎的气放了。富有上厕所回来，问：“你带我去不去？你要忙，我自个儿找她去。”
富有开车走不远就停下来，他下车一看，轮胎没气了。他喊红柿：“轮胎扎上铁钉漏气了，村里有补胎的没有？”
红柿说：“咱这偏僻山村，哪来个补胎的，你还是到城里找去吧。”
富有哭丧着脸说：“这离城里那么远，我咋去呀？”
红柿说：“到乡上找修车的。我有摩托车，借你快去。”富有骑上摩托飞似的向公路上驶去。
红柿回家给爷说：“我朋友的车坏了，进城找修车的人去了，你拿个凳子坐在车跟前，小心谁家娃把车弄坏了，那可是上百万的好车。”
爷说：“上百万的车也能坏？咋坏在咱家门口了？”他见红柿换了衣服出门，问：“你干啥去？”
红柿说：“我去找春妮，问他几个技术问题。”
红柿回到家，富有的奔驰不见了。爷说：“来人给车换了轮胎就走了。”夜里，爷想和他再次讨论娶个啥样媳妇的问题，红柿却不想回答爷的话了。
富有又来了，他没去找红柿。红柿看见那辆白色奔驰轿车从他家门口驶过，骑上摩托追上去了。富有看见红柿问：“春妮在村里面没？”
红柿说：“好几天没见她了，咋不到我家去呢？”
富有说：“上次你磨蹭地不给我找她。今天我自个儿去找她，看了就走， 我今日还有事呢。”
红柿骑摩托和富有说话，一会在车前一会在车后。富有喊：“你离我远点，小心蹭了我的奔驰车。”
红柿忽然停车，富有见状紧急刹车，红柿向路边闪去。车把撞在奔驰车的倒车镜上。富有急忙下车，大声说：“你走得好好的停车干啥？”
红柿说：“我想让你到我家吃饭……这事故我是全责，修车费我赔。”
富有说：“我回去咋给老板交待！来你们村我倒霉得很，先是钉子扎了轮胎，这次又撞了车……”
红柿说：“你赶快回去修车，小心老板找你事。”
富有走了，红柿看见了春妮，春妮正向他走来。去年，村里来了村官春妮，李县长让她重点保护他家的柿子树，她常到他的柿子园查看。她说 ：“你这柿子是韩国免检收购的产品，不能出麻达 ，否则，是会影响全村柿子的销售工作的。”
红柿想让春妮坐他的摩托车，被春妮谢绝了，红柿扶着摩托车不愿向前走，他希望太阳永远地停留在那里，他就可以和春妮在这说好多话。爷喊红柿回家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红柿不应声，春妮说：“你爷叫你呢。”红柿说：“让他喊去。”
爷看见红柿走过来，喊：“你耳朵塞驴毛了，咋就听不见我叫你呢。”
红柿生气地问：“啥事？”
爷说：“媒人又给你说了个媳妇，姑娘进咱家门了，这姑娘是个大学生。”
四
夜里，红柿摔门走了，爷不知咋回事，追出去问：“你咋咧，在家里撒啥歪呢？”
红柿说：“咱看不上人家没啥，你为啥做那丢人现眼的事？”爷问：“我丢啥人现啥眼了？”
红柿说：“你见了人家姑娘，为啥老看人家姑娘大腿？爷！你说我说你啥呀，你老了，我还活人呢。”爷不吭声回家了。
红柿不和爷说话，他把饭做好端给爷，坐在灶间吃饭不出来。爷吃完了饭叫他，他出来收拾了碗筷又走了。
夜里，他躺在炕角不说话，爷问他话也不理爷。爷说：“爷老了，和你说不了几天话了。”红柿还是不吭声。
天亮了，红柿去柿子园了。爷心里害怕，在门前抽闷烟，春妮来了，后边跟着几个人，他定神一看，是李县长。
李县长见红柿爷沉着脸，问：“您老身子骨硬棒？”他不说话。
春妮说：“大爷，李县长问你话呢。”
爷不吭声，李县长和春妮对视一下，李县长问：“您有了难处告诉我，我会帮您，您这柿子园是咱乡上的重点保护果园，不敢有啥麻达。”
爷未语老泪先流下来，他说：“红柿不理我了……”
春妮说：“咋可能呢，昨天他还说要对你好，再不让你下地干活了，让你在家享福。”
爷擦把泪水说：“红柿虽说是我捡下的，我一直把他当亲孙子待。”
春妮一愣，李县长说：“红柿被父母遗弃在一棵柿子树下，那天早上爷听见柿子园里有哭声，走进柿子园一看，是个婴儿，就抱了回来。那时，他老伴刚刚生病去世，没给爷留下一男半女。爷捡了这娃，起名叫红柿。二十多年来，他和红柿相依为命。”
爷说：“他现在不听我话了。”
春妮说：“不会的，他咋会不听您老的话呢？”
爷说：“他白天不和我说话，夜里也不和我说话，他闹憋屈不理我了。”
李县长说：“春妮，找红柿去，这还了得，忘恩负义的人，我也不喜欢。”
春妮走了，爷说：“你来吓唬吓唬就行了，不敢真吓了他，他平时还是听话的，只是最近和我闹矛盾。”
“你爷俩闹啥矛盾？”李县长问。
爷说：“也没啥，还不是为了他的婚事。”他不好意思说红柿和他闹别扭的真正原因。
红柿跟春妮回来了，李县长看见红柿大声责问：“红柿，你咋了，要惹你爷生气，要不是你爷经营这柿子园，会有今天这好光景？快过来，给你爷道歉。”
红柿只是笑：“你让他说，我为啥不理他和他闹别扭呢。”
爷忽然站起来说：“没啥、没啥，我也有错。”他喊：“红柿，还不给李县长和县上的同志倒水。”
李县长说：“不用了，我和县林业局的同志在柿林里转转，看你们还有啥困难，咱今年的柿子有没有毛病。”他转身又对红柿说：“不要再惹你爷生气了，你爷把你养活大不容易，你再惹你爷生气，我饶不了你！”
爷对李县长说：“你们忙去、忙去，我爷俩三天两头的闹伙，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
富有来了，还开着那辆奔驰，这次来穿着笔直的西服，扎着鲜红的领带。红柿见富有换了行套，很惊异。富有说：“我现在不给老板当司机，我现在当老板了。”红柿坐上车，富有说：“老板换成美国造的指挥车了，把这辆奔驰给了我。”
红柿听着疑惑：“你给老板干了啥伟大的事，他送你一辆奔驰车？”
富有说：“我不当保安了，我成立了公司，专门给老板销售楼盘。东郊那座最高的楼，就是我销售的，卖完了楼，老板就把这辆奔驰车送我。”
红柿惊奇地问：“你销售一座楼能挣多少钱？”富有骄傲地说：“一千多万吧。”红柿惊得合不上嘴。
红柿说：“你挣了那么多钱，还往我这跑啥呢？”
富有问：“春妮还在村上吗？”
“你这车能值多少钱？”红柿问。
富有问：“春妮还在村上吗？”
红柿说：“你挣了那么多钱，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了没？”
“我问你，春妮在村上吗？”富有生气地说。
“我咋知道。”红柿无奈地回答。
“你知道春妮的电话吗？”富有和气地问。
红柿说：“人家女娃的电话咋会随便给人。”
富有站起来说：“我进村里找她去。”
红柿上前拉住他：“吃饭，吃了饭再去。”
富有说：“这才十点多，吃早饭还是晌午饭？”
“当然是晌午饭。爷，你给咱做饭。”红柿向房里喊。
富有推开红柿说：“不吃、不吃，我刚吃过饭。”
红柿哭丧着脸说：“你就在我这吃一顿饭吧。”
富有说：“等我找到春妮再回来吃饭吧。”
红柿说：“你坐，喝茶，咱先喝茶。”他对屋里喊：“爷，你把韩国客商送我的那盒茶叶拿来。”爷端出茶壶和茶叶。
富有为难地说：“红柿，你要理解我，我和春妮几年没见面了。前几年她上大学，咱穷，在外边打工，不敢给春妮张口。现在我有钱了，她大学也毕业了，我要向她求婚。”
爷见富有说得可怜，说：“春妮女子人好，就是个子低。”
富有说：“爷，春妮的人品我咋能不知道，城里那么多姑娘，我为啥偏偏要找她。”
红柿说：“吃了饭，你在家里等着，我给你去打听春妮的电话。”富有听了红柿这话，只好坐下，和红柿喝起茶来。
吃罢饭，红柿给爷说：“爷，你今天听我话，我一辈子听你话，再不和你犟嘴。”爷听着奇怪，欲问，红柿又说：“我走后，你把我朋友看住，不许他走，等我回来再说。”
爷问：“他咋了？欠你钱了？怕他跑了？”
红柿说：“你甭问，没见我回来，你坚决不放他走。”
夕阳染红了天空，富有把一暖壶水喝完了，还没见红柿回来，他打红柿手机，红柿关机。他问红柿爷，他咋关机，红柿爷说：“他常是这样，跟我一生气就关机。”
“他跟我没生气呀，咋会关机呢？”富有问。
红柿爷说：“那就是没电了，没电了不就关机了。”
富有很不耐烦地说：“太阳压山了，我要回了。天黑这一段路不好走。”
红柿爷说：“你不能走，等红柿回来再走。”
富有站起来，“我得走，天快黑了。”
红柿爷横在车前说：“你真的不能走，等红柿回来再走。”
六
柿子红了，满山的红柿映红了天。红柿雇了村里村外百十人收摘柿子。
爷到处找不着红柿，正着急，忽然看见红柿拉着春妮的手，向园子的深处跑去。
爷明白了，他再也没力气在园子里干活，一高一低挪动着步子向家里走去。
夜里，爷再也憋不住，他关了头门，他要好好和红柿谈一下，那三个女子多好，脸蛋多好看，腿儿多细溜，把她们哪个娶回家，家里都亮堂。他咋会看上春妮。春妮也好，但她脸盘儿、个儿、腿儿咋能和那三个仙女相比。他说了自己对这四个女子的看法，红柿奇怪的没躁、没急。
爷越说越气，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画说道：“你多次问我，为啥爱看人家姑娘大腿，那是人家姑娘腿长得美。你找媳妇，就应当照这画上的女子找，你看这女子长得多水灵，腿多美。”他说着把一张美腿姑娘画展开在红柿面前。
红柿看后大笑，笑弯了腰，他擦着眼泪问爷：“你从哪弄的这张画？”
爷说：“我在渠岸上捡的。”爷很严肃，一点笑意没有。爷说：“你知道我为啥捡了这张画？”红柿被爷的严肃震惊，爷说：“她像你婆年轻的时候，你婆年轻的时就像她，腿细溜麻长的美……”
红柿的笑意在脸上凝固了。他听说过，婆去世早，爷为抚养他再没娶，他扶住爷说：“爷你坐下，你慢慢说。”
爷说：“你看她长得多水灵，她的腿细溜麻长，长得多美，她就是年轻时候的你婆……你要找媳妇，就应当以这个画上的女子为标准。”
红柿沉思好大一会说：“爷，你的意思我明白，春妮虽然没她们长得漂亮，没她们的腿美，但她能帮我，能帮我做务好柿子园。全村的柿子树为啥就咱的柿子好，外商喜欢，都是她给咱的帮助。她在村里第一个给柿子树剪枝，祖祖辈辈做务柿子树，谁给柿子树剪枝，她是第一个。我有了她，咱的柿子园还有发展。那三个女子是长得漂亮，那是墙上的画不实用。”
爷看着红柿：“爷信你的话，爷相信你的眼光，不比爷差。”
夜里爷孙俩说了一夜的话。多少年来，爷孙俩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了。爷很感动地说：“爷老了，你的日子还长，你把媳妇娶过门，爷的心事就完满了，离开这尘世就没有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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