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写作者的天赋能力

安徽商报 2016-11-13 00:00 大字

任晓雯﹙作家,现居上海﹚

当我随意捧起奥康纳的短篇小说集《好人难寻》,在第一页上便被迅速打动,精巧灵动,篇篇精彩,带给我一种新鲜的阅读刺激。

奥康纳与我熟悉的美国当代短篇圣手们——比如卡佛、约翰·契弗、理查德·福特等如此不同。卡佛们笔下充满失业、离婚、酗酒、破产……生活挖好了一个个陷阱,等着人们往下跳。人是无奈的,因而显得有些无辜。但在奥康纳那里,被动性消失了,人性(往往是恶的)本身成为自我的陷阱,成为让他人跌倒的障碍物。人,才是一切罪恶和痛苦的根源。

奥康纳对于自己在做什么,内心非常明确:“我的读者是那些认为上帝已经死了的人,我很清楚正是为这些人而写作。”

《好人难寻》这部短短20来页的小说,可能是奥康纳最著名的短篇了。它写一家六口驾车去佛罗里达旅行途中,遭遇三名通缉犯而惨遭灭门。在这故事里,是人性必然的自私,将他们推到了命运的偶然之上。一家六口中的奶奶是小说主角。她一路喋喋不休,甚至在面对歹徒、生命垂危之时,仍不愿停下自以为义的说教。与假装虔诚的外在相反,她的内心自私虚荣,打满各种小算盘。她劝服全家去东田纳西;欺骗孩子们说老宅有藏宝;因她导致翻车之后,她假装受了内伤,试图免于责难;甚至最后的灭门惨剧,也因她直呼歹徒姓名而起。

当歹徒将她家人一一拖入林中枪杀时,她仍反复说首犯“格格不入”是好人,以求他放过自己这个“老太太”。当她将“格格不入”呼为“我的儿”,并试图抚摸他时,被“格格不入”三枪结果了性命。“‘她可以变成个好人的,\’‘格格不入\’说,‘要是每分钟都有人对她开枪的话。\’”

在此,“好人”被赋予了反讽意味。老太太自认为虔诚,其实是被上帝所不喜的伪善者。与她相比,“格格不入”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却清晰认识到自己的罪。他说:“他们没给我看判决书。所以我现在自己来签。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在你们做过的每件事情上都要签名,保留一份副本。”在他堕落的人生哲学之中,竟有着比老太太更接近真理的部分。

这样的暧昧复杂,正是奥康纳的迷人所在。她自己承认,小说家“不能为了抽象真理的利益来移动或塑造真实的……要谦卑地面对事实本身……小说只有处于自己的局限之内,才能够超越这些局限。”只有谦卑地面对事实,并接受其暧昧复杂,才可能成为一名好的小说家。只有将主观喜恶、道德评价、前置判断降至最低,才有可能处在局限之内,而去超越局限。奥康纳正是这样做的。这也是为何她的作品遭受宗教与道德谴责的原因吧。

怎样的小说,是真正的奥康纳式小说?奥康纳身上有两张标签。一张是“南方作家”,一张是“天主教作家”。南方作家容易让人产生的风格联想是:怀旧、乡土、怪异……但是这个术语更多唤起的往往是哥特式怪物的形象,和对畸形与怪异的迷恋。”

古怪的奥康纳,容易让人联想另一位同样古怪的南方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同样身体残疾,同样哥特风格,同样出生于南方佐治亚州。在相似的表面之下,她们的写作主题不尽相同。麦卡勒斯书写孤独,奥康纳关注救赎。

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奥康纳从未放弃神的维度,也因此深谙人的罪性:“所有小说家在本质上都是现实的寻求者和描绘者,但是每个小说家的现实主义都依赖于他对终极现实的看法。”在她那里,终极现实就是一个存在上帝的世界。而当人背弃上帝时,世界就显得残缺、邪恶、扭曲、黑暗。这是奥康纳对终极现实的看法,也是奥康纳小说怪诞风格的根源。

奥康纳的一生是奇特的,也是乏味的。她终生未嫁,大部分时间和母亲呆在农庄里,写作及思考上帝,39岁死于红斑狼疮。谁说“围绕房子和鸡圈转动的生活不会成就令人兴奋的作品”呢,奥康纳创造的文学世界如此美妙。这让我再次确信:生活的丰富性从来不是外在的,它源于内心。看,并能看见;活着,并能感受到活着。这是写作者的天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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