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朴厚和深情

牡丹晚报 2016-10-14 00:00 大字

□耿艳菊

看董桥先生的 《英华沉浮录》,提到季羡林先生的两件往事,有趣又有深意,一直存放在我的心里,像时光之河里游来游去的两尾鱼,安静,又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生命之力。

说季先生清朴,长年穿旧中山服、布鞋,出门手提的是圆筒形上端缀两条带子的旧书包。那年北大开学,有个新生带着行李在校门口下车,有事错不开,没人看行李。着急之时,恰好看到季先生路过,衣着陈旧,白发苍苍,以为是工友。他于是招呼说:“老同志,给我看一会儿!”季先生没有惊愕,而是很和气地答应说:“好。”就帮了他的忙。到了开学典礼,季先生上台讲话,那个新生才知道季先生原来竟是校长。

另一事是季先生的老邻居。那是一对老夫妇,男的是中国人,女的是德国人。他们年轻时在德国结婚,后来移居中国,近半个世纪了。他们都爱花,有一个小花园,都是他在侍弄。他最喜种的是一种硕大的牵牛花。没想到他先去世了,留下她孤单地在异国。她的儿女都在德国,她不肯回去。虽然她不懂中国话,又举目无亲,可她一心要守着丈夫的花园和回忆。季先生见她蹒跚着收集牵牛花种子,说是她丈夫死了,他爱的牵牛花不能死。

季先生为这事牵动了内心的深情,在学术之外,情深切切地写下了两篇文章:《园花寂寞红》,《人间自有真情在》。季先生在《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文末说:这一位看似柔弱实际坚强的老太太,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这一点儿恐怕她比谁都明白,然而她并未绝望,并未消沉。她还是浑身洋溢着生命力,在心中对未来还充满了希望。她还想到明年春天,她还想到牵牛花,她眼前一定不时闪过春天小花园杂花竞芳的景象。

我想这不仅是那位坚强的老太太对丈夫的深情,更是季先生对美好尘世间的一往情深。

张中行曾在《月旦集》里说,季先生一身具有三种难能:一是学问精深,二是为人朴厚,三是有深情。

朴厚,质朴诚厚,像一抔泥土,浑身裹挟着土气,我们见了它,却不生厌,总觉得好,若亲人,温暖,可亲,可近。泥土滋养生命,朴厚滋养心灵,是难得的品格。聪明的人固然可赞,而我们却总是愿意亲近朴厚的人。朴厚者正如泥土的风格,外像看似素淡卑微,但让人从内心里涌起敬意。

深情呢,字面上释义为悠长深厚的情感,感情深沉。明人张岱云:“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深情是一种对人对物对事的情感,也是人活于世的一种性情品格。深情的另一端立着浅,薄情、寡情、无情,冷漠如冰,虎视眈眈。无深情的人当然不可与交。

深情,宛若大地上的植物花卉对滋养它们泥土的一种婉转表达。春回人间的那片片三月繁花,是生命对供养者的情深切切。一次绽开,一朵花瓣,一缕馨香,尽是拳拳深情的回馈。

朴厚是心上的泥土,深情是泥土上的那片片三月繁花,又温暖又明媚。朴厚在,我们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可爱可敬又可亲;深情在,我们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美好那么值得深爱!

也许我们不如季先生才学丰饶,学问精深,但我们可以像季先生一样又朴厚又深情地行走人间,内心里拥有朴厚的泥土,泥土上盛开三月繁花的温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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