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盏灯为我亮着 □杨建增(湖南)

从山下到山顶其实并不太远,乘车两分钟左右,步行差不多十来分钟。不论是回家还是离家,我都要从那儿经过,对家的情结也似植根于那条路上。

六点我出门时天还未亮,年关时下的一场雪虽不太厚,可消融的雪水在硬化的路面上已冻结成冰,司机不愿到村里接人,我只好去山上乘车。

周围还一片漆黑,我小心地行走在那段斜坡上,每一次回眸就能看到我的家。门口的那盏灯一直亮着,在尚未泛白的苍穹下显得格外耀眼,屋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窗也好似在为我送行。每次我离家时,母亲总要打开所有的灯,好像那样就能照亮我远行的路途。不论酷暑还是严寒,她总是那样心守一念,拳拳之心常让我潸然泪下,那柔和的灯光或许是她柔情的寄寓,要不她怎能那么执着?

多舛的命运让我在母亲身边也没有多少话语,可她一直做着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一切。我给她的很少,但她给我的却很多很多。母亲有两句话我一直记着,虽出自一个农妇之口,但在我看来确是至理名言。一句是“家中总有一盏灯为儿女亮着”,一句是“多大的风雨也有远行的人”。多年前的一个国庆假日,我自身的经历极好地诠释了后一句,我把它写成一篇文章发在报上,后来一家电台又配乐播放了它。母亲不识字,我一直没有把样报给她看,而电台的声音却是留不住的,更无法让她听到。而前一句多年来我一直体味着,现在却只能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几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有关母亲的文字,记得末尾这样写道:“深秋的田野一片金黄,一个农妇站在田野向远处眺望,她远行的儿子即将归来,她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这是我脑中构思出的一幅有关母亲的画像,只待有一天把它画出来了。”可时光流逝,文字却一直未能落在纸上,母亲去世后,我真正体味到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后来我对一位画家朋友讲了此事,他几易其稿为我画了一幅写意作品,并用《心中的灯》来命名,如今看它却成了我对母亲最好的追思。

到达山顶时,司机去其它地方接人还未到。放眼远处的村庄有零星的灯火依稀闪烁,脚下长长的衰草在残雪中瑟瑟摇曳。去年苹果花开时,我曾在那儿拍过几幅照片,而今物是人非,我却倍觉凄凉。我跺着脚再次回首时,却看到我家院子里的灯光还在熠熠发亮,顿时一份暖意充盈全身,我不由得热泪盈眶。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母亲走了,可弟妹们同样为我开着灯,那份亲情时刻抚慰着我疲惫的心灵,温暖着我孤独的心房。我知道许多的时候我虽要以沉默面对这个世界,但却要以挚爱去守护那盏明灯。

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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