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路24号
蔡锷路24号就是老舍自号“多鼠斋”的旧居。没去北碚前,我对旧居做了种种猜想。猜想那个独门小院,竹影婆娑,是山清水秀的僻静之地,那是老舍用他的大笔稿费在陪都置办的一份产业。及至从一片闹市区走进去,我才忽然明白,这幢小楼与老舍没有丝毫关系,它的业主是著名作家、学者林语堂。老舍,只不过在林氏委托“抗敌文协”代管的办公用房里借住了几年而已。
老舍先生来重庆应该是1938年的秋天,那时候,陪都的中华全国抗敌协会需要他这样“醉心新文艺”的“平凡人”,需要他组织作家
战地访问、捐稿卖字劳军、团结全国作家参加抗战。是日机的狂轰滥炸,把他从城区临江门逼到了北碚,所幸林语堂先生一家赴美留下一幢空宅,他才有了容身之地。当然,同时住进那120平米的不止先生一家,一共四户。
四家共享一屋,挤得有些头昏。头昏的根源自然不是挤,是老舍常年为抗战四处奔走呼号,通宵呕心沥血,伏案烹文煮字,而又食不果腹,导致贫血而为。抗战时期的陪都,穿着破长衫,住着国难房的流亡名人、作家数不胜数,更多的是贫无所告,病无所医,衣食无着。陈独秀病逝江津,张季鸾、沈西苓客死山城,并非个例。如此看来,先生的贫血头昏就算不得什么。幽默风趣的他也真的不在乎,就以“北碚头昏斋”落款,在《时事新报》刊文。读过梁实秋《槐园梦忆》的人都知道,其时老舍身体状况很差,“他身体不大好,患胃下垂,走路微微有些佝偻
着腰,脸上显着苍老”。但是,他依然风风火火地致力团结抗战,不知疲倦地伏案写作。
后来,蔡锷路24号的斋名变了,变成了“多鼠斋”。
战乱,本已民不聊生,可鼠辈们偏偏跟着起哄,嚣张猖獗。啃食物,啃家具,啃象棋,啃扑克,老舍先生写字台上的手稿经常不翼而飞。多鼠斋究竟有多少老鼠,恐怕谁也无法统计。按照老舍在《多鼠斋杂谈》一书里说:“多鼠斋的老鼠并不见得比别家的更多,不过也不比别家的少就是了。前些天,柳条包内,棉袍之上,毛衣之下,又生了一窝。”早在林语堂购
下蔡锷路24号时,鼠患就已成灾。估摸着,林氏住宅的上家家境殷实,“围城”外的老鼠拉帮结伙地冲进“围城”,“围城”内的老鼠衣食无忧,日日大快朵颐,子孙繁衍,生生不息,造成鼠患泛滥。最先取道壁炉,林语堂先生将壁炉堵了,于是,这些不速之客就毫不客气地或翻窗而入,或越门而进。可是,那些鼠辈不识时务,不知道住宅易主了。来到陪都,先生两袖清风,一管羊毫。单靠写作为生的他,3000字的稿酬才能换回两斤肉钱,数月不知肉味是常事,以至于贫血头昏,后又患盲肠炎,在手术台躺了4个小时。住院期间,夫人胡絜青辗转来到陪都,虽在国立编译馆谋到一份小差,但每月薪水也只有一石平价米。这对于一个七口之家,难免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尤其是夫人的到来,访客询问北平战事、家事如过江之鲫。家无长物,如何面对朋友?无奈,老舍只得找出一两件平时舍不得穿的旧西装,从后门出去,悄悄拿到街上当了,沽酒买菜。后来冯玉祥闻讯,曾专门派副官送来一袋白米,以示关爱。
就是在那一个个艰难竭蹶的日子里,在那个“房间很小,一床一桌,才可容身”的逼仄的“多鼠
斋”,老舍先生留下了包括散文、小说、杂文、诗词、曲艺等共200万多字的作品。堪称中国版的《战争与和平》、长达百万字的长篇巨著《四世同堂》就诞生在蔡锷路24号。他还创作了长篇小说《火葬》和《民主世界》;多幕剧《张自忠》《面子问题》《谁先到了重庆》《桃李春风》《王老虎》;回忆录《八方风雨》。他还把蔡锷路24号的生活以杂文形式记录下来,一共写了12篇,即:《戒酒》《戒烟》《戒茶》《猫的早餐》《衣》《行》《帽》《狗》和《傻子》等,冠名《多鼠斋杂谈》,于1944年9月至12月,连续发表于重庆《新民报晚刊》。
1946年3月,老舍先生应邀赴美讲学,1949年归国。老舍先生离开后,胡絜青和子女仍留居蔡锷路24号,直到1950年春才迁回北京。1982年,老舍夫人胡絜青重返蔡锷路24号,写下了《一九八二年旅北碚诗》:一别北碚走天涯,三十二年始回家。旧屋旧雨惊犹在,新城新风笑堪夸。嘉陵烟云流渔火,缙云松竹沐朝霞。劫后逢君话伤别,挑灯殷殷细品茶。史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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