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友柏:我是用减法过活的人 在这里要用乘法过活
十年前蒋友柏刚刚开始在中文媒体上频繁露面时,大众关注的焦点是他显赫的家世与俊朗的外表,而他的一些“叛逆”举动,也令人称奇:出身世家,却放弃家族资源,选择当时被社会看轻的设计行业;不是科班出身,却坚持在设计界杀出一条血路;明明可以靠外表吃饭,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过着非常简明高效的生活……
蒋友柏27岁创办“橙果设计”,如今已过十五载。出身优越却选择了“hard模式”的他过得并不如旁人想象般顺利,一路也经历了种种磕绊与挫折。回首15年来在设计界的起起落落,蒋友柏决定将它们记录下来,写成《你好,这是我们的名片》一书,于2018年10月由“浦睿文化”出版。
在书中,蒋友柏详细地阐述了他多年来的思考结晶,包括他独创的“六芒星”设计理念、13个细分市场、驱动13种人心价值的因子;以及“橙果”15年来的各项精彩案例,对苹果、LV、宝马等品牌和经典设计的分析。除了设计、品牌、创意之外,书中还有他对行业、社会、人性的种种观察,以及对自己人生态度的坦诚叙述。“这本书是对我多年设计生涯的一个整理,我认为它就是我们公司的名片,所以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蒋友柏在新书发布会上如此解释书名的直白。
12月25日,蒋友柏前来上海与读者见面。借此机会,澎湃新闻记者在建投书局上海浦江店对他进行了专访。很难相信这位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已年逾不惑,他的一举一动依然流露出少年的锐气,只是多了几分少年没有的沉稳和谦逊。在言谈间,蒋友柏多次强调自己叛逆,甚至笑称从事设计是自己“犯贱”。而谈到进入大陆以来的事业,在欣喜于更大的市场与施展才华的空间的同时,他也会坦承道:“麻烦在于我是用减法过活的人,来这边必须要用乘法过活,就很累。”
蒋友柏 本文图片由浦睿文化提供
设计无法与生活分开
澎湃新闻:是怎样具体的契机让你写出了《你好,这是我们的名片》这本书?
蒋友柏:刚回到台湾的时候,我中文很差,但我比较不服输,所以就开始不断地写。写完之后,好死不死就出了几本书。但讲实话,那几本书都不是非常用心写的书,只是一个机缘下的产出。现在又活到40岁,公司也还没倒,就想说,这一辈总要好好地写一次。所以我就写了这本书。我的动机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澎湃新闻:写作中有什么收获与感悟?
蒋友柏:原来我也可以很快地写完一本书。(写了多久?)写了两周吧,我本来希望一周。
澎湃新闻:“六芒星理论”是你独创的设计理念,你在书中也讲述了自己思考、改进、实践“六芒星理论”的经过,以及实践中遇到的挫折与成果。回顾你的设计生涯,能否综合评定六芒星理论在其中的意义?
蒋友柏:我的一切设计源起就是“六芒星”。当你把设计真正看成一个事业的时候,每一个设计师都会有自己核心的思考逻辑方式,对我来说“六芒星”就是这样。没有清楚的蓝图、看不到适当的解法,就无法发挥设计的价值。
澎湃新闻:这本书在谈论设计的同时,也谈到了你的很多人生经历和感悟。是否可以将其看作你的自传?
蒋友柏:设计就是我的生活。两者无法分开。我觉得现在大家对于设计最大的误解就是,设计是一个工具,但其实不是。因为工具总是会随着技术进步而被取代的,但设计本身是不会被取代的。因为它是设计师人生经历的融合。每个设计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反映着他们不同的价值观。我看过太多自视甚高的年轻设计师,他们的人生经验其实不丰富。在这种时候做的设计,很容易把设计的价值磨灭掉。因为你跟甲方谈,你也谈不出什么,他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你说因为流行。比方说,如果甲方是一个60岁的董事长,他不会在意流不流行,他要知道的是你懂不懂我的商业,你懂不懂我还没有实现的梦是什么,你懂不懂我公司的结构。这才是设计的本质,而现在很少有人这样去做。
澎湃新闻:你在书中也提到,设计不是艺术,你更倾向于将它看作一种商业行为,是不是?
蒋友柏:设计是为人设计的,艺术是为自己创作的。这两个是完全不同属性的东西。比方说,我画画是为我自己画的,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但设计不是,你已经付了钱、签了约,所以我必须去看好你的每一分钱,然后去看好你的每一分回收。
澎湃新闻:你和你的公司为何选择横跨多个设计领域,而不是只专注于某一领域?
蒋友柏:因为我们提供的是设计服务,而不是设计技术,所以不需要只限定在一个领域。设计的本质,是解决各种问题。而不是只能,或只擅长解决一种问题。
我现在除了火车、飞机、军火没有设计过以外,从生到死,都有设计。在我看来这不叫作跨领域,我觉得设计本来就可以解决各种不同的问题。只是很多设计师太喜欢专注在某一个领域,而我可能比较叛逆。我认为只要核心价值是一样,其实做什么样的设计都没有问题。
澎湃新闻:你在书中也说过,设计最重要的是要能用得上,这是你的核心理念吗?
蒋友柏:要看客户。如果今天甲方他要的是名或利,你当然要往那边走。所谓的“用得上”“用不上”是说,我不喜欢做无谓的包装。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浪费,每一分资源都要利用到位。
在设计中,让中国文化流传下去
澎湃新闻:你当初是怎么走上设计师的道路的?
蒋友柏:我也一直在问我自己这个问题,犯贱吧(笑)。我在国外读的是金融,修的是哲学,从来没有正规地学过设计。讲白那时候太年轻,很看不惯老外赚钱,你设计用我们的工厂,然后回来给我卖那么贵的价钱,就很看不惯。或者说为什么能见度比较高或是比较伟大的建筑,一定要老外来做?你又不懂这边的人文民情,你甚至不懂这边的材料就要来做。外国的设计师给中国人做设计,总是用牡丹,我们中国有很多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用牡丹?我想我是叛逆,觉得老外能做我也能行,所以就想要做一些不同的东西。
澎湃新闻:所以你是想让中国设计走出国门吗?
蒋友柏:我不会想得那么伟大。只是因为,中国文化是我从小到大接触和受到感染,一直很喜欢的东西。中国所谓的侠义也好,儒家的中庸也好,道家的虚无也好,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单讲武侠小说,每一个功夫、每一个门派背后都有规律可循。我希望能用我的方法来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与现代的生活方式缝在一起,让它可以流传下去。但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我还不知道,因为我还年轻,还在努力。搞不好我七老八十,推个轮椅的时候可以做到,现在只能说尽量。
澎湃新闻:在设计中,你非常注重东方文化的表达。作为一名曾在海外生活、穿梭于不同文化背景的设计师,你如何理解东方文化的价值和内涵,又是怎样在设计中表达和应用它的?
蒋友柏:我觉得东方文化好玩的一点是,它是从哲学的角度(看待世界),而不是科学的角度。哲学是一种想象的能力,科学是一种印证的能力。太多西方的设计是以科学为主,它没有办法在经过很长的时间之后继续让人有想法。我当然希望我的设计是经过科学认证可以实行的,但是它也像一块画布,可以让各种人在里面有丰富的想象和体验。
例如说广东农商银行的大厅啦,或是我现在为阿那亚设计的一个水上中心,都是整个场景氛围的想象,就是我带你去一个你可能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场景里面,然后你可以自己去探索,看看你过去的体验跟这些东西可不可以结合。它是一个包山包海,创造一个世界的一种设计方法。
澎湃新闻:作为一本谈设计的书,《你好,这是我们的名片》非常通俗易懂,即便是从未接触过设计的外行人也能理解。你在书中也说到,希望这是一本人人都能读懂的设计书,那么在你看来,向不以设计为业的大众分享自己的设计理念和思考的意义是什么?
蒋友柏: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设计真正的价值。我认为设计是苦工累积出来的。很多人——不管是这个甲方或是朋友——都会问我,你的设计到底怎么做的?所以我就把我这么多年累积的一个逻辑清楚地阐述出来,这样他们就有办法去判断,他们想做的设计,照我的逻辑上面来讲,是不是适合的,或者是可以怎样去修正。因为我觉得,现在太多的设计都太假、太快、太毛躁,多数都是包装设计、复制设计,所以大家对设计的价值就越来越贬低。但实际上,设计不是这样的。所以藉由我的书,能够让大家检视一下是不是这样,去真正了解设计的价值在哪。
澎湃新闻:做设计这么多年,你最喜欢设计哪一点?
蒋友柏:它让我可以不断接触到新的一些挑战,不会那么无聊。
澎湃新闻:写完这本书时,你决定正式进入大陆。目前进入大陆的进展如何,感受怎么样?
蒋友柏:还不错。还可以养家糊口。至于感受,有好有坏啊。我有很多很好的甲方变朋友,也有很多的朋友变甲方。在大陆我有很多可以施展的空间,毕竟市场不同比较大。但也有坏的一面,还是有很多喜欢“画盘子”但实际不会那么做的人。其实最初我来大陆是为了回浙江奉化寻根,想要真正理解我的家族史,而现在还有了这些经历,我觉得这就是好事。而麻烦在于我是用减法过活的人,来这边必须要用乘法过活,就很累。
澎湃新闻:在大陆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蒋友柏:我太执著了。所以对我看不惯的东西,或是我认为不对的东西,我总会很强硬地表现出来,这样就会与人产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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