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尕麦说,甭淘气,我在做活!
马尕麦说,甭淘气,我在做活!
阿斯兰却歪着头说,我要叫你陪我玩耍一会儿。
马尕麦盯着阿斯兰看了半天,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阿斯兰已经长大了,她今年十七岁,她的模样生得妩媚极了,腰身也极婀娜动人,她望着马尕麦,两腮处显出两个迷人多情的小酒窝。马尕麦望着阿斯兰,心里暗想,这鬼女子比她的娘母剌英当年还要妖美啊!
马尕麦的浑身这时突然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他遂不再理她,他抱了数捆羊毛团扭身往外走。
阿斯兰却又跳跃一步竖立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出屋,她的眼神里闪动两团令人迷醉又令人恐惧不安的光烨。
马尕麦见此不由得倒退数步……
他们之间辈分不顺,阿斯兰是马尕麦的远房表侄女,再加上自己卑贱的身份,马尕麦虽然在内心深处早已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尕表侄女,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不会也绝无可能发生什么爱情故事的,想一想这事,他都觉得是一种罪过。因此,随着彼此年岁增长,他在努力疏远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尽可能克制自己不去接触阿斯兰。
马尕麦生性木讷寡言,表情则显得刚毅冷峻。也许由于自己特殊的身世所致,人们很少看到马尕麦开怀笑过,但正是从他身上透出的这种硬朗的男性美深深地吸引了渐解风月之情的阿斯兰,使她身不由己地步步走近了他。她渴望倒在他的怀里与他尽情地吮吻,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上一世就属于他了,在那一世,她就曾被他抱在怀中吻过,这其实是她童年残存的种种记忆的折射。
阿斯兰的生性跟父亲萨都兴一样,率真且不计后果,她决心于这一天突破马尕麦所设的层层不堪一击的防卫网,她要将他们的关系推演至一个崭新的阶段。此刻,她脸上呈现出羞赧的神情,口里娇喘着粗气,她向着正抱着一捆捆羊毛团发呆的马尕麦从正面靠过去,最后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勾住了马尕麦的脖子,并踮着脚尖将自己火热的唇越过那些羊毛团,贴在了马尕麦冰冷的唇上。马尕麦顿时像被电击了一般僵在那里,他的大脑失去记忆足有一刻钟,怀中的羊毛团也散落在地上,直到怀中的阿斯兰喃喃地唤他的名字,并像寻乳的羊羔一样在他的双颊和胸口不断地亲吻撞击,他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忽然拘住阿斯兰的头,将自己粗粝的唇狠咂向了阿斯兰那香艳的两片红唇上,他们搂抱扭动于一起,互相疯狂地吸吮着,像两只搏斗的兽正吞噬对方,他们一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身外的这个世界,忘记了时间的流动……直到堡外的毡匠大声喊着要羊毛时,他们才乍然将自己的身体从对方身上撕离开来……
此后的两个月时间内,马尕麦一直躲着阿斯兰,他十分惧怕再见着阿斯兰。他变得更加沉默木讷了,他的面部被一层凝重的忧戚之色所覆盖,人也像大病了一场瘦下去一圈。他深知自己和阿斯兰向着错误的方向迈出了不该迈出的第一步,再迈出一步,前方将是万丈深渊,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消解于这万丈深渊里,他时时感到彻骨的寒意。但阿斯兰却将问题想得过于简单,她深爱着她的这个远房表叔马尕麦,从情感和生理上的需要出发,她渴望与她心爱的人一起走向这出爱情故事的纵深处。
同处在一个堡子里,马尕麦无法真正躲开阿斯兰,躲过一时,却躲不了永远,当他们于这一年的夏天又一次在堡外的高粱地里相遇时,他们遂又重温了两个月前疯狂热吻的那一幕……他们在这块高粱地里纠缠了整整一个下午,整个下午他们都在不厌其烦地重复做着接吻这一件事情。临分手时,阿斯兰突然大胆地将纤纤素手伸进了马尕麦的下身,并牢牢抓住了马尕麦下身那根勃挺得像把匕首的东西,马尕麦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他遂长吁了一声。
半年前,又是一个春天,马尕麦和阿斯兰终于将他们的爱情故事推演到了极致。那天,剌英带着哑姑渡河去县城的戏园子看戏,那里新近请来了陕西有名的戏把式马元才。马元才演赵云、周瑜之类的小生演绝了,他扮相英俊武把子又好,一直是姑娘和年轻妇人心中的偶像。马元才因此也从戏迷中的姑娘里给自己拣了一房媳妇,这成为传颂一时的一段佳话。
县城的瑞丰商号的王财东,系从山西来此做生意的晋商,他的宝贝姑娘芳兰看上了马元才。芳兰的母亲有一次做饭,水滚开了等着下米,让她去库房里取米,芳兰一路哼着秦腔戏文来到库房,揭开米缸盖子一看,缸里空了,没米,她于是冲着厨房里的母亲大声喊叫道,妈!米缸里没有马元才!这句话她母亲听到了,商号里的伙计们都听到了,大家遂知道了芳兰小姐为马元才害上了相思病,而且已到了神魂颠倒不可救药的程度。
芳兰的母亲倒想与马元才做成这门亲事,气宇轩昂的马元才给她留下的印象也颇佳。但王财东却碍于传统观念看不起戏子匠,执意不从。
后来芳兰便跟着马元才私奔了。王财东见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为挽回面子,遂派人追回了马元才和芳兰,并为女儿芳兰操办了一回体面的出阁之礼。
这事在民国年间的靖远城曾引起极大的轰动。马元才因与靖远有了这层姻亲关系,每年都要多次带上戏班子来此献艺唱戏。
剌英也是马元才忠实的戏迷,用今天的话说属于发烧友或追星族,她百看不厌的戏是马元才主演的《长坂坡》,她为赵云的英武忠烈和马元才扮相的俊朗干散所倾倒。
剌英在几天前就为进城看戏做好了一切准备,这天一大早,她将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灿然一新,挎上一个小包袱,领着哑姑便出门登上了渡河的羊皮筏子。(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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