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7 ——恢复高考40周年回眸
岁月如梭,恢复高考已40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历历在目……
40年前,我是在资中县一个小旅馆里听到恢复高考消息的。
1977年,我在公社任不脱产的农技员,10月20日,我受区农技站委派到内江调运红苕良种,当天晚上返回资中。10月21日,我早早起床,准备乘车返回仁寿,忽然听到高音喇叭播出一条新闻:教育部关于恢复高考的通知。我惊诧,这是真的吗?我凝神屏气听完广播,字字真切,如雷贯耳。
要知道,我们这一代人为渴求读书做过多少梦。那个年代上大学靠推荐,看重的是政治条件和“表现”,我祖辈农民,尽管中学时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但靠推荐一辈子也别想上大学。我多么羡慕被推荐上学的人,哪怕上中专也是莫大的荣光。
23日,我马不停蹄、满怀希望地赶回区中学,找到高中班主任,希望借一点复习资料。班主任说:“这两天大家都在找资料,仅有的都已经抢光了,我们以为你不报考了。”我强忍泪水,转身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到了家。那个年代,在我就读的偏僻的区中学能找到一点复习资料,将意味着有公平的起跑线。
更伤心的事还在后头。我到公社报名,公社“革委会”以“培养”我为由,不准我报名。我又强忍泪水,转身离去。我于1975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什么苦都吃了,什么表现都挣了,但三次申请入党,二次申请招工,都名落孙山,甚至参军也去不了。人生的路在何方?我问苍天,苍天不应!问大地,大地无声!我死皮赖脸,三番五次找公社领导,最后以“不参加任何补习班,不耽误农技工作,只是了却一下心愿”为由,总算报了名。
我们区中学报名人数达1000余人,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区中学举行补习班,但与我无缘。唯一的办法就是晚上找参加补习班的同学借笔记看一下。说实话,我是看不懂的,尤其是数学和理化。当我们需要读书的时候,遇到了文化大革命,我们中学时代是“学工、学农、学军”,“批林批孔”走过来的。我偷闲复习的参考书主要是中学的“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
临近考试前半个月,我思之再三,觉得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好容易争取来的报名机会,将白白浪费。不仅如此,我还有可能面对今后再也不能报考的命运。于是我与同我“包队”的水利员达成“密谋”,白天他下乡收集数据,晚上由我在碰头会上报告。就这样,他早上将我锁在一间十分阴暗的小屋里,下午7点放我出来。我忍饥挨饿、偷偷摸摸、间间断断的复习了10余天,其中主要是一些报刊杂志。
1977年12月9日,中国举行了唯一冬季高考,经过初试筛选的570万名考生正式参考,可谓世界考试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考试。我一进考场,全身颤抖,从未经历过如此正规的考试。我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不知道考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考。县公安局干警,身配手枪,在窗外来回巡视,我背后就坐着一位监考教师。9日上午考语文,默写《蝶恋花·答李淑一》,这是我的强项,因为我参加过农村“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唱过这首歌,考场上还有人轻轻哼唱;作文题是写《一个矿工的变化》的读后感,我结尾的两句话是:“要不是粉碎‘四人帮\’,这些话我还不敢说啊”;判断题有“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所用的修辞手法;政治考题好像有两道小题,涉及“十大”报告,我复习了且答对了……;中午大家碰在一起,还兴高采烈,可是下午考数学,个个都蔫了。第二天考政治和理化,我所在的考场至少有1/4的人缺考了。
焦急而漫长的等待,没有公布分数和录取线,也没有人指导填报志愿。1978年1月14日,公社高音喇叭通知我第二天到县里参加体检,我激动得一夜未眠。平时我什么毛病也没有,可命运就是与我作对,我因血压太高,心速太快,三番五次过不了关,我又强忍泪水。量血压的一位老太太对我讲:“小伙子,考上了大学太不容易了,不要紧张,下午再来。”下午,我喝了半斤醋再去体检,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我只知道我是当天参加体检人中倒数第二个离开体检场的。回家的路上,孤独的我泪流满面。
2月25日,我接到通知,到公社有急事。到了公社,秘书告诉我,听说你考上了大学,到区中学去领通知书。我飞奔至中学收发室,忐忑不安的拆开信封,我被“西昌五七农业大学”录取了,我终于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77级是中国高等教育史上十分特殊的群体,77年高考不仅仅在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在世界教育史上也绝无仅有。当年全国录取27.8万名,录取率不到4.9%,这也是中国高考史上最低的录取率。我所在区最后有5人上了大学,比例不到1%。我的家乡沸腾了,大家叫我“夏大学”。
3月11日,我手提姐姐出嫁时作为嫁妆的烂木箱,享受极其特殊的待遇——搭乘新兵入伍的汽车到县城办理手续。3月12日,由眉山踏上南去的列车,开启了我的求学之路。1978年3月13日,我来到西昌。从此,我的命运和27万多莘莘学子一样被改变了。
我们这代人,是从饥饿、无知和不公平年代走出来的,除了多一些经历外,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资本。我们知道,自己先天不足、基础太差,唯有奋斗才是改变现实的唯一杠杆,我们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以坚定沉毅的个性和近乎自虐的方式挑灯学习。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为国家二级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教育部本科合格评估专家,教育部本科教指委委员;担任过两个本科大学的校长,都是源于40年前的那场高考。
1977年,永远值得中华民族纪念,永远值得77级学子纪念。因为这一年见证了公平选拔人才的回归和反正,启迪了一个国家的转折和复兴。
夏明忠(二级教授、博士,原西昌学院院长、现四川工商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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