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我的湘西,我的边城三三

河池日报 2018-10-15 08:48 大字

澄江河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恐怕没多少人能说得清,也许是蛮荒时代某次强烈的地壳运动吧,两排南北走向的崇山峻岭间,有一狭长平地,澄江河就从这片土地上蜿蜒南下。江水流量不算大,不过是红水河水系中一条小小的支流,小到如同人体一根毛细血管。然而水流悠悠,晶莹澄澈,千百年来永不停息地、欢快地流淌着,纵然是发大水的年月,那浑浊的江水也不曾肆意嘶吼、暴戾咆哮,她永远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用悲悯的胸怀润泽滋养两岸苍生。

在这片平地最宽阔的地段,在澄江河西岸的翠屏山脚下,民国早期就已建成一座小小的城池——安阳镇,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我把它叫做边城,尽管它没有沈先生的湘西声名在外,可纯朴的民风却如茶峒(《边城》里翠翠生活的小镇),况且谁又能否认,家乡不是自己心中的牵挂呢?

安阳镇虽小,可五脏俱全:政府衙门、青石板街、民居、药堂、学堂、护城河等等一样不缺。我妈妈说,解放前,她们常成群结队到镇上给大户人家担水,一担水一分钱。我想象着,年轻的挑水姑娘们,早早醒来,搭上坎肩,拿起墙角的扁担,挑着水桶,呼朋引伴地,一路听鸟鸣,闻花香,唱着好听的山歌,还在荷塘边折上两片小小的荷叶放在桶里,满怀憧憬,心存希望,走向永济桥,走向城里,去做一个小小的关于青春的梦……水井边,她们弯下腰来,先右后左,将桶口往井水里轻轻一摁,木桶很轻易就注满了水,碧绿的荷叶立马浮出水面,颤颤巍巍地与水合而为一,水再不会因为晃动而溢出桶外。担起来,向需要用水的那户人家走去。肩头的扁担,漂浮水面的荷叶,垂于胸前的乌黑光亮的长辫,似乎都在和着她们的步伐,弹奏出美妙的旋律呢。

河东岸是广大的开阔地,至于选址建城时为何选河西而非河东,据老人们讲,当时有位风水先生认为,河东虽地势开阔,便于发展,但山上怪石嶙峋,山岩裸露,缺枝少叶;山势残缺,又有刁登和刁嘎邦(壮话),强盗常在这两条山路上出没,人们安全得不到保障。而河西的山,山势连绵不断,树木郁郁葱葱,山石俊秀温润,这样的“后山”才有依靠;再且,澄江河从地罗岭旁缓缓绕过,地罗岭是盛产状元的上等好地,所以,要建城,河西是首选。那位风水先生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已无从考证,但小城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是人们安居乐业的风水宝地却不假。

河东也不赖呀,听说,很久很久以前,从合建板大到高岭龙州,地里种植的都是荞麦,八九月间荞麦花开,白茫茫一望无际,景色颇为壮观。这时节,伯父他们就该三五成群地去赶高岭圩了。沿着河岸的官道,脚踏实地,挑着从金钗,从武鸣,从邕宁(南宁)贩来的棉线、粗布、砂纸、烟叶之类的货物到高岭出售,有时候走得更远,到大兴九屯,到下坳,甚至到旧河池去,之后又把当地物产贩到安阳镇、金钗、两江、武鸣、南宁,从中品尝甘酸如醴的人生。每当这个时候,高岭的姑娘媳妇儿,免不了要唱起山歌戏谑调侃他们:“弄呗跟阚埯(地名),多年臼不开,三角麦一来,石臼响叮当。”

光阴荏苒,弹指春秋,人类历史的车轮随着社会变革的步伐滚滚向前,先辈们沧桑的面庞变得朦胧模糊了,他们辗转辛苦的足迹也渐渐被时间抹平。然而,偎依在澄江河畔的边缘小城,虽历经风雨,却不曾停下过前行的脚步,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世世繁衍,代代生息,用憨厚和淳朴,勤劳和智慧,谱写着小城日升月沉的故事。

曾经的弹丸小城,现在已没有了旧时模样。那屹立十字路口的语录塔,那有着木地板和木楼梯、卖着各色花布的南、北百货大楼,那些我和父亲去交过公粮的、如蒙古包一般的大大小小的粮仓,那家我多少次趟着水、担红薯藤、蟠桃来卖之后很想吃上一毛钱一碗的素粉而始终没有吃过的国营饭店,那个我们参加过悼念毛主席逝世的千人体育场,那座每次路过都羡慕得不行的、一张票只要一毛钱的都安电影院,那条由澄江的水引入、又流入澄江的护城河,护城河上碧绿的猪耳莲那淡紫色的、美丽的花儿开得正艳,还有,已经成为文物古迹的、见证小城沧海桑田的永济桥……这一切,已是小城人们铭记心间的记忆了吧?

如今的安阳镇,面积已扩展到澄江河东岸的所有区域,向北覆盖高岭镇,往南环抱八仙山,一桥、二桥、三桥,像长虹卧波,连接两岸繁华;河都高速公路、桂南高速铁路,如腾蛟起凤,贯穿南北交通。

生活在安阳镇里,想必都对一家老牌粉店——“阿红螺蛳粉”情有独钟,因为煮的粉好吃,每天从早到晚食客盈门,任何不同口味的人在这里似乎都能找到满足自己味蕾的粉丝。这些年,我因住地离那家粉店远了,凭着就近原则,加之忙忙碌碌,已多年没有光顾。前天和朋友逛街,相邀过去品尝,朋友却说那家粉店已多天不营业了,可我们还是过去了,结果运气还真不赖,有粉吃了。“阿红”给“粉丝”们解释说,她们给自己放个假,到东南亚旅游了几天。让我惊奇的不是阿红姐妹出国旅游,而是她们竟然还记得我,记得我孩子的名字,问我孩子近况,多年不见应该长大了吧,问我怎么好几年不来吃粉了,令我感动莫名。回到家,我问孩子是否还记得小时候常去吃的那家粉店,孩子淡淡地回答道:“记得呀,当时你总催我‘快点吃,快点吃。\’”听到这儿,我不禁会心地笑了:这就是另类繁华呀,不张扬,不喧嚣,没有灯红酒绿,毫无纸醉金迷,有的是彼此心里的曾经,是一饭一粥而知足、一言一语以常乐的温暖。想到这,怦然心动,成就一阕《江南好》:

家乡好,小城自葳蕤。澄江如练映玉桥,街头巷尾凝翠微,向晚燕双回。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刚立春,春姑娘的气息就充盈着这片土地,万物复苏,人的心情也高兴起来,都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走出狭隘,去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去缩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那天,天气晴好,朋友们相约着到密洛陀公园踏青。踏入园门,只见飞阁流丹,春草叠翠;曲栏錾金,锦鳞翔底;花香鸟语,游人如织。才拾级而上,便传来柔美的歌声,寻声过去,原来这里有“KTV”呀。管理“歌摊”的是一位小伙子,音响、大屏幕,一应俱全,一首歌两元钱,唱歌的人还真不少呢。大家跃跃欲试,但最终因为排号太久而作罢。虽未能高歌一曲,但跳跃心底的音符已然凝成《点绛唇》一首:

人间三月,梅雨连绵五十弓。料峭春寒,心绪总无穷。乍晴暖风,催坡上殷红。小城东,笑靥朵朵,疑在桃源中。

归程时,身后有人唱响县庆主题歌“我们都安……”歌声高亢悠扬,余音久久回荡在澄江河的碧波上。

清晨,漫步澄江河畔,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空蔚蓝,闲云悠悠;清风习习,笑声郎朗。我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小城,真正以“城”的高度和伟岸,“城”的欢喜与自豪,同许许多多的边城一起,雄踞于首府南宁的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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