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父亲：家中再也没人等我吃饭

南国早报 2022-04-06 07:54 大字

“我最怀念的TA”——云祭扫寄哀思

南国早报记者赵劲松

去年3月的最后一天，市民颜先生再次失去了一位挚爱的亲人——他的父亲在跟病魔抗争了一年后撒手人寰。12年前，母亲因癌症去世，他变得叛逆又自闭，是父亲无声的爱，让他一点点走出了失去母亲的阴影。今年清明节前夕，他对父亲的思念再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讲述人：颜先生

我的父亲是南宁一家工厂的普通工人。很多家庭都是严父慈母，而我家恰恰相反，母亲对我要求严格，反倒是父亲对我比较包容。小时候，我并不是一个乖孩子，每次犯错，父亲都不是粗暴地棍棒相加，而是耐心地跟我讲道理，从未打过我一次，是他用宽容和关爱守护了我的童年。

小时候家里不富裕，我没有其他小朋友那么多玩具，好在父亲心灵手巧，会做很多手工。童年时，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父亲一起去野外采集各种植物，做成标本或者做各种手工。

2006年，母亲患了肺癌，我们父子俩每天轮流守在医院，父亲照顾得很细心，还四处寻找偏方。父亲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母亲治好。为了筹集医药费，他把家里的车都卖了。可惜，奇迹并没有出现。2009年，在母亲弥留之际，父亲对她说“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儿子”，转脸却哭成了泪人。

在母亲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我变得叛逆又自闭。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不吃饭。父亲不善言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每天变着花样做我爱吃的菜，还特意请假带我外出旅游散心。我小时候喜欢小提琴，可因为学费太高，家里一直不舍得让我学。那次旅游回来后，父亲就给我报了小提琴培训班，每周上课三次，每次他都风雨无阻接送我。

正是父亲无声的爱，让我慢慢走出了丧母之痛。有一次，我帮父亲收拾床铺，无意中发现他的枕头底下压着一张母亲的照片。这时我才意识到，母亲也是他的挚爱啊，他的悲痛谁又能理解、分担呢？

高三毕业那年，在填报志愿时，父亲曾希望我继承爷爷的衣钵，去学医。但我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根据自己的爱好填报了其他专业，父亲知道后很失望。大学前三年，放假回家时他都不怎么搭理我。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我生气，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悔。

前两年，我参加工作了，每晚回家，父亲总是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我。刚入职那段时间我经常要加班，但无论多晚回家，他都会等我吃饭。我怕他饿着，让他自己先吃，他却说“一个人吃饭，有什么味道？”这时，我才懂得，父亲也怕孤单。从那以后，除了重要的应酬，我几乎不在外面吃饭，每晚都回家陪他。

2020年，父亲退休了。但就是在那一年，他在体检时被查出患了尿毒症。之后，他每周要到医院透析3次。患了这种病之后，走路都会气喘吁吁，但父亲从不在我面前表露出半分痛苦。我知道，他是怕给我压力，怕我难受。好几个夜晚，我起床去卫生间，都能看到父亲一直坐在床上——他要坐很长时间才能躺下来。我曾经对他说，要把自己的一个肾脏移植给他，但他死活不愿意。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却发现父亲不在家里，手机也关机了，我赶紧四处寻找。我跑到医院询问，有工作人员表示我父亲来过，但早就离开了，我彻底慌了。幸好一个陌生的姑娘打来电话，说我父亲晕倒在一个路口。我狂奔过去，抱着他嚎啕大哭。从那以后，他每次去透析，我不管多忙，都会抽空陪着他。

患病之后，父亲的体重从80公斤降到了55公斤，曾经健壮魁梧的身躯被折磨得消瘦和苍老。

2021年3月31日，父亲最终还是离我而去。

如今，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下班回来再也没有等我吃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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