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衔来的春天

吴敏朝（南宁）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每当我想起这首歌谣，就想起春天，想起春天的往事。

燕子衔来的春天，一抹雨烟。

小时候，故乡的春天。燕子总会越过高山和大海，不远千里飞回故里，那里有燕子朝思暮想的家园，还有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善良、淳朴的人们。

故乡的春天，是孩子的脸，一天三变。时而烟雨濛濛，时而春日融融。勤劳的燕子衔来了春泥、草茎，在我家的梁上、檐下，筑起精致的鸟巢。接着，燕子开始孵卵，不久，一个个乳燕破壳而出，老燕子寻食归来，小燕子伸长脖子，张着嘴等着喂食。小燕子羽翼丰满后，开始学飞，一个个离巢而去。

燕子衔来了一缕春风，吹开了山野的花朵，垂柳轻拂水田的涟漪，拂醒了沉睡的大地，一川新绿，江水含烟。

一年之计在于春。村里的大人们开始了春天的劳作，犁田，耙田，先是整理出秧田，然后开始撒播稻种。慢慢地，春水涨了，江河里的鲤鱼、鲫鱼往田野里、小沟渠里洄游产卵。这时村里的男孩子们就像赶圩一样，纷纷到水田里去抓鱼。抓到了鱼，还相互比试谁抓得多，谁抓到的鱼大。慢慢地，秧苗长高了。学校开始放农忙假，学生们回到家里，或帮大人拔秧插秧，或去山野放牛。山野间到处是杜鹃花，把山野都映红了。露珠绊响了水牛的铃铛，也绊湿了小伙伴们的裤脚。到处是布谷的清亮，黄鹂的婉转，竹鸡的缠绵。

燕子衔来的春天，一抹雨烟。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我在南京读书。我在那里感受了江南的春天，感悟了江南春天的文化。

南京的春天，比我故乡贺州的春天来得迟。

烟雨江南，江南烟雨。烟濛濛雨霏霏之中，在明城墙旁的玄武湖，在水西门外的莫愁湖，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小点在上下翻飞，横空掠过。仔细看来，那是些在半空中嬉戏追逐、捕食昆虫的小燕子。

我幡然意识到：南京的春天来到了。

春天，是植树的日子。学院组织学员乘车到中华门外的雨花台植树。雨花台，这是块浸染了烈士鲜血的土地。我们同南京市民一起，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把它变成绿树成荫，可以供人们休息娱乐的公园。

喜欢江南的雨，它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如丝如纱，风儿轻，雨儿斜，点点滴滴到天明。

喜欢江南的雨，它朦朦胧胧，丝丝缕缕，浪漫飘洒，滋润万物。

星期日，我撑一把油纸伞，走在秦淮河畔，体会诗画江南。看燕子掠过乌衣巷，我声声轻唤旧时飞燕，让霏霏细雨迷了眼睛。在李香君的故居，听一曲紫竹调，唱一首江南谣，十里柔情，千回百转，叹前世凝今生。

我喜欢江南的烟雨，更喜欢烟雨江南的文化，温和、缠绵、细腻、婉约、朦胧，从唐代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到宋朝贺铸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再到现代戴望舒的“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吟诵这些诗词，让人觉得春天是那样的情绵绵梦依依。

春天是耕耘的日子，春天是播种希望的日子。

燕子衔来的春天，一抹雨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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