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禅”

今年教师节准备到了，他约了一帮初中同学去江南区荣和新城社区看望退休多年的初中班主任李老师，然后大家在附近的邕州老街酸菜鱼馆聚餐，继续叙旧。

席间气氛热烈，大家却谨慎地说话，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指禅”三个字，皆因“一指禅”是李老师的绰号。

他们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上的初中。开学第一天，他们发现李老师左手食指和其他手指不合群，总是直直地挺着。其时社会上狂追武侠片，海灯法师的绝世功夫“一指禅”令人印象深刻，不知是谁带头喊，李老师的这个绰号就这么叫开了。年轻气盛的李老师自然对这一绰号非常敏感，对喊出“一指禅”的捣蛋学生要么横眉怒对，要么揪耳朵训斥。

而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师生间自然少了很多拘束，有人显然酒喝过了头，舌头一硬，“一指禅”脱口而出。

场面瞬间静寂。

李老师稍微愣了一下，马上仰头哈哈大笑:好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了，蛮亲切的嘛。随即故作感慨:惭愧呀，这么多年一直都练不成真正的“一指禅”功夫呢。

全场大笑，尴尬风消云散。

趁着敬酒功夫，他鼓足勇气，嘴巴嗫嚅:老师，真的对不起，其实您这个绰号是我，我先叫的，说完话压在他心中多年的石头也落了地。

李老师眉头皱了皱，然后淡然一笑说，哦，没事，我早不放心上了呢。

……

几杯下肚后，醉意微醺的李老师故作神秘地说：同学们想不想知道“一指禅”是怎么回事？

说呀说呀，人群喧嚣起来。

李老师缓缓道来：你们入学前一天，有个内宿生家长心事重重找到我，说他小孩习惯尿床，怕别人发现笑话不肯来学校。我说这好办，就给这个同学的床板做密封处理，力求滴水不漏，可不曾想，打钉时用力过猛，锤子重重砸到左手食指。

这时候他已经热泪奔涌，滚落酒杯。他一仰脖子，酒杯见底，滚烫的，辣辣的，又酸甜酸甜的。

因为当年那张特殊床铺的小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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