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曾经 裹着你的好韦 峰
天冷了,一些关乎寒冷的记忆不经意中被某个抵寒的举止蛰醒,生动在眼前。包括那些贮藏在柜的手织毛衣,我在它们各形各色中闻到那些时光里的声息。
人生穿上第一件手织毛衣,是在读高三那年冬天。上高三了,要补点营养好努力,于是到城里的姑妈家里蹭饭。天冷了,我身上就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打底,外披一件单薄的黄军装。每天冷索索进门,吃罢冷索索出门,极容易让邻居家怀疑姑妈家有个身患帕金森症的侄子进出。姑妈看了心疼,掏钱买来毛线,给表姐帮织。不到一周表姐就织好,颜色是适时流行的朱砂色,款式也就平常的上下勾针,没什么麦穗呀柳条之类的花样。但一披上身,陪感温暖。我还刻意把它当外套穿,让周身那些同学艳羡的目光,与冬日偶现的暖阳一起,烘暖了我整个冬天。
第二件手织毛衣是在上大一做家教时穿上的。请我的赵家有个七十岁老奶奶,我是应聘前去教她两个孙子,而赵奶从不把我当老师看。她说我也是他的大孙子,说我一个农家孤儿,诚实懂事,每年发红包给她孙们,也不少我一个。冷天的夜晚,我红着鼻子抹着鼻涕进出,赵奶就满口责怪门外的天,说把她的大孙子弄苦了。
一晚,我冒冷风进门,赵奶叫住我,递我一件新毛衣。说,大孙仔啊,天太冷了,你那一身薄的难抵寒。我叫在南宁工作的女儿帮你织了件毛线,你穿看合身否。我畏畏缩缩,一时感动,一时心暖。那晚家教也心神不专,回到宿舍拿出毛衣穿上,舍友们大呼:温暖牌好高大上哦。毛线衣是暖色调的黄,质地柔软上佳,麦穗款式很是吸睛。我美滋滋地享受舍友们的赞美与羡慕。有羡慕忌妒恨者发问,该不是准女婿才享的福吧。我说是学生的妈织的,都没见过面,你想多了。说来也叫人不相信,在赵家两年的家教中,我一直没见过织这毛衣的赵姨。二十四年过去,我一直珍存这件毛衣。某年某天,拿出来穿穿,就感念有一双从未谋面的巧手,携带温热的血水,轻抚我上身,绵软地,把一个冬天拒之身外。
大三时,爱情的春天来了,手织毛衣就在我的冷天里雨后春笋般地疯长。那时候流行手织毛衣,女孩把家里寄来的生活费挤了又挤,买来各色各样毛线,把一腔爱意织成各种花式图形,裹到恋人的身上,也暖和了自己。刚织完背心,又织外套。紧身背心穿暖身,宽松背心穿作装扮。外套的要织得宽厚,要样有样,要暖有暖。我们在宿舍里,比拼各自女友的手艺,款式稍逊的说要温度不要风度,质地差劲的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儿不嫌母丑,谁的恋人都是谁的心爱。
现在,手织毛衣不兴穿了,机打毛衣在质地款式等全方位席卷了人们对手织毛衣的恩宠。但我想,就算不久将来,机器人也懂生孩子了,可它永远代替不了母爱的万丈光芒。就像这些旧时手织毛衣,它一针一线里粘合的人性的暖意,机打毛线是没有的。
姑妈作古多年了,表姐也正老去;南宁的赵姨也该两鬓霜雪了;初恋的女孩现在也该在忙着给她的男人买机打毛衣取暖吧。她们一定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冬天里,在一个寂静的柜角,还工工整整地叠加她们二十多年前一双手的灵巧,一片心的余温。它们寂静而安详,或是在蓄势,在聚缘,在来世的寒冷里,再裹一颗心,再暖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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