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度抑郁症患者到乡村支教老师:最大的喜悦来自被需要

澎湃新闻 2018-08-21 14:35 大字

林文萍和学生们在一起。受访者供图

“坦白讲,我一直都挺“感谢”这段生病经历的。”上个月,刚结束支教生活的林文萍,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回忆起曾经深受重度抑郁症影响的那半年,没有痛苦和埋怨,反而是乐观和释然。而这些改变,都来源于两年的支教生活。

2015年,林文萍放弃了四川师范大学本校研究生保送资格,选择考研至中国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就在距离考研仅剩30天的时候,坏消息接踵而至,“当时司考成绩不尽如人意,我曾以为的灵魂伴侣因异地支教“劈腿”,家里爷爷的病情又一日日加重。”

这些遭遇,让林文萍开始不受控制地整夜哭泣,然后失眠,“每天谁也不想见,又忍不住地害怕,渴望被关心。”原本整天乐呵、热爱生活的女生,变得木讷、冷漠,甚至一度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林文萍被医院诊断为重度抑郁症,需入院治疗、终身服药。“在这半年多里,我比起别人来是很糟糕、很丧、很颓废,但也帮助我整理了过去20来年,我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余生我希望过成什么样子,那是一个转折点。”

药物治疗、心理治疗、物理治疗……经过积极治疗,林文萍成为了少见入院30多天就能够出院的重度抑郁症患者。

在出院第二天,她瞒着家人去网吧填写了一份支教申请表。

“经历了这些过程后,我觉得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林文萍告诉澎湃新闻,早在大学的时候,自己就经常参加志愿者活动,也常常关注公益项目。“这次突发身体情况,让我更想要在一个安静、纯粹的环境里,沉下来、静下来思考。”赶在春招结束前,林文萍投出了自己的申请表。

鼓起勇气做出了这个向往已久的决定,让林文萍心里释然了不少,病情也开始慢慢好转。在用药三个月后的复查中,医生的那句“终身服药”变成了“你可以停药了”。“当时距离我支教只剩下一个星期,家里人一直反对,觉得我要一直服药,但医生的这句话,支持了我。”

2016年8月26日,林文萍来到了位于广西省南宁市马山县加方乡的褔兰小学,这个处于贫困重灾区的小学,仅有195个学生,11位老师。“和我一起来的有三位支教老师,我们就住在一个30多年前修建的平房里。”

林文萍说,支教远没有想象中轻松,“除了沉重的教学压力,还有面对学生原生家庭问题的无力,更有节假日冷清的学校,要应对一个人与一群山的孤独。”

经历两年的支教生活后,林文萍发现自己慢慢变了。教学上所获得的成就感、与孩子们的融洽相处、家长和老师以及当地村民的肯定,帮助她重塑了自信心,建立起“自我同一性”,“我发现比两年前的自己更好了。我想,比起孩子们对我的需要,我更需要他们。”

7月6日是褔兰小学的毕业典礼,学期结束后,林文萍带着14个孩子和2位家长来到深圳游学。7月12日,林文萍踏上了回四川成都的火车,正式为两年支教生活画上了句号。

“我们经历的终将变成我们身上坚不可摧的盔甲,我们曾坚实地走过的步子都将凝聚成为改变“潮水的方向”的力量。”返乡的路途,林文萍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林文萍支教的小学。受访者供图

【对话林文萍】

“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澎湃新闻:如果当时没有患病,是否依然会选择支教?

林文萍:其实当时面临毕业有很多的选择,如果我没有生这个病,或许我会更多的考虑家人或者世俗的眼光,找一份让周围的人更满意的工作,而不会让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需要并且有勇气这样做。但因为生病,让我放下了很多东西,我明白生命是非常有限的,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眼光,要为自己而活,想做什么事情就立马去做。这也是我力所能及的回归社会的方式。

其实在读大学的期间,我就一直从事和农村留守儿童有关的公益活动。相比格子间里中规中矩的工作,我更喜欢做农村的发动机,而非城市的螺丝钉。罗素说过一句话:“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但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这句话多年来一直吸引着我。

澎湃新闻:对于你去支教,你的父母是什么态度?

林文萍:对我的想法,家人起初不理解,担心刚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的我,不适合去偏远农村受苦受累。他们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还没有好完全,又选择一种方式来逃避,或者继续伤害自己。我就给父母写了一封长信,把对项目地的了解和我所做的准备,毫无保留地冷静地告诉他们:“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父母怀着忧虑妥协了。出发前,我创办了自己的公众号“林姑娘的木时光”,打算把未来两年里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给自己留个念想。

澎湃新闻:两年支教的经历,你觉得真正“治愈”你的是什么?

林文萍:其实每个人的疗愈都是终身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支教给我提供了一个相对宽松、友好的环境,我在教学上获得的成就感、与孩子们的融洽相处,以及家长、老师、当地村民对我的肯定,一直都在帮助我重塑自信心,建立自我同一性。

我的切身感受是,这两年如果没有孩子们,可能我是坚持不下来的,孩子们那种对知识、对外界的渴望,还有他们自己身上的那种乐观向上,都在帮助我一点一滴地知道,原来我可以做这么多,我可以帮助到他们,所以我自信心能重新建立起来。

这两年结束之后,我发现比两年前的自己变得更好了,这个更好或许就是孩子们带给我的,让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想做什么,我能够做到什么。

澎湃新闻:经过两年的支教,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林文萍:我觉得是自我同一性的建立。在两年支教过程中,我一直保持学习的状态,这帮助我在做下一次选择的时候非常明确,我要做教育,我需要跟怎样的人学习,很洒脱、很勇敢,而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考虑待遇或者稳定,唯唯诺诺。

澎湃新闻:如何看待“公益治愈”?你认为“公益治愈”是否适合抑郁症患者?

林文萍:这其实也是一种办法,因为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你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自己身上的悲伤,情绪也会因为你服务的受众变得更稳定,这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但并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我从大一到大三下,每个寒暑假包括周末,走了很多山区,一直都在做这个事情,我对于公益是热衷的;再一个就是要有相应的教学能力,我们的公益项目对支教老师有很严格的培训和考核。

除此之外,要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有清晰的认知,并且具备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处理问题的能力,对自己负责,对学生负责,你才能做这样的事,而不是因为有抑郁症谁都可以来,利用你的受众让自己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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