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绝味黑山羊
◎骆塞夫
大概是略微有点文人气的缘故,但凡到了一个地方, 往往只对当地的风物感兴趣,这是改不了的积习。风物,在我看来,不外乎风情和风味。譬如今次到了川东北重镇营山县, 首先关注的也是风情。我本是川东北人,对这一带城乡大同小异的风情早已烂熟于心, 唯有风味各有千秋。而营山的风味,最为突出的当是食味。 过去经常由朋友引导着去品尝特色鲜明的凉面、油豆腐、板鸭等,但现在则更多的是光顾大大小小的羊肉店。这些店子的主打食材, 是本地土生土长的羊子———黑山羊。
冬至了,到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了。围坐于热气腾腾、羊肉飘香的餐桌,话题总是从羊开始说起的。
羊之味,历来都是绝妙的美味。在古代,因为生产力低下,羊的繁殖能力弱,生长期慢, 还受地理条件的限制, 产出少,羊肉就成了稀罕品和奢侈品。北宋时候有一个民谣: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嚼菜根。 说的是苏东坡的文章经常被作为科举考题,所以熟读苏东坡文章,就会在科考中金榜题名然后做官, 就会有羊肉吃,反之,对苏东坡文章生疏,定然是难以高中的,就只有“吃菜羹”了,由此可见当时羊肉的金贵, 金贵到了绝品的地步。
我前几十年是很少吃到羊肉的。留下印象的是20多年前在营山老林乡饕餮到的那一顿羊肉餐。 作为报社的文化记者, 我到营山县的太蓬山寻访传说中杨贵妃的墓地并收集民间故事。 老林乡一位我在师范学校教过学生听说后, 打来电话盛情邀请我去吃羊肉, 说太蓬山到老林已经不远了,说老林的山羊很好吃。而更让我不忍谢绝的是, 他在电话里居然篡改了两句 《木兰辞》:“学生闻师来,磨刀霍霍向肥羊。”
那一顿羊肉餐吃得真实朵颐大快。虽然所谓的餐其实就是炖了一大锅羊肉。大家不拘形式不拘礼节地大块吃肉,大碗喝汤, 大杯饮酒。 土法烹煮的肉与汤,浓香扑鼻,全无一点膻味,再辅之以土菜,也就色香味齐全了,弥漫的全是乡村味道。一行人吃喝得痛快淋漓,尽兴而归。后来,我才得知,为我宰杀的那只羊子, 着实花去了这个乡村教师积蓄中不小的一部分。因为,即使在乡下,老百姓养的羊子都不会自己吃, 要把活羊卖给供销社,换得一家的油盐钱。我到老林乡的时候,羊子其实已经被宰杀了,只看到一张黑色的羊皮,皮毛油亮光滑,加之品尝到的柔嫩多汁的肉质和分布均匀的脂来看,都是典型的黑山羊特征。
哦,黑山羊,你就这样深深地印刻在我记忆之中了……
有趣的是, 熟读苏东坡文章的人可以吃羊肉,而苏东坡本人,很多时候却是吃不上羊肉的, 尤其是他贬谪到惠州的时候。 他在给弟弟苏辙的家书中写道:“惠州市井寥落,然犹日杀一羊,不敢与仕者争买,时嘱屠者买其脊骨耳。骨间亦有徽肉,熟煮热漉出,不乘热出,则抱水不干。渍酒中,点薄盐炙微燋食之。终日抉剔,得铢两于肯綮之间,意甚喜之,如食蟹螫,率数日辄一食,甚觉有补。”说的是吃不起肉,只能吃羊骨,但也能泡制成千古绝味, 品尝出别样风味。 苏东坡还说:“众狗待哺者不悦耳”———骨头都被我啃干净了,狗就不高兴了,这就在绝味与风味中,掺杂进趣味与意味了。
苏东坡信中描述的羊骨, 就是今天的“羊蝎子”。羊蝎子在今天营山人的餐桌上,业已成为一道名菜。除此之外,吃法也不再如过去一煮了之那样单调,或炖或熬,或炒或煎,或蒸或烧,或烤或涮……不一而足。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些羊肉餐都是大众消费得起, 这既证明人们收入增加了, 也说明如今羊的产量也大幅度提高了。营山养羊历史悠久,水土和草料都适合山羊生长, 一直是全国山羊养殖基地。近年来,当地把黑山羊养殖作为重要的产业来推广, 发展态势普遍而快速。 黑山羊的美味已经不仅仅只满足本地人的味蕾需求,而是声名远播,香飘万里; 黑山羊也不仅仅成了养殖业的“领头羊”, 还成了一张纷扬天下的美食名片。
《说文解字》说:“羊,祥也。”秦汉时期就以羊为祥物, 延续至今一直是吉祥的喻体。“吉祥” 二字在古文中也往往写为“吉羊”。古诗云:“烹膻会宾客,花酒一时来。愁逐歌声散,心随笑口开”。这不也是“烹牛宰羊且为乐”的现代版吗?不也是今日之中国人生活与心境的写照吗?
民以食为天。味觉,是人最为敏感的神经之一, 传导出的却是民间忧乐和民生民意。
寒风中,走在营山的大街小巷,看到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热火朝天的羊肉店铺,还有店铺中吃性大发、酒酣耳热的男女老少,我的心里有一股股暖流在涌动。羊肉驱寒养胃, 这是其他动物肉所不具备的功能,所以人称羊肉是冬天绝味。绝味古今同,不同的是社会的变迁、食客的心思、饮食的内涵,还有不断转换的历史背景。
所以说,绝味之绝,其实是通过美食的绝活, 反射出风物的绝妙与人情的绝美!
(本文为一等奖作品,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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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营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