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精神丈量生命———南充“癌友”的抗癌故事

南充日报 2016-05-18 17:46 大字

●本报记者杜杰

文建明，原营山县城南镇党委书记，身患肝癌8年，却用爱和信念创造生命与工作的双重奇迹；姚勇，原蓬安县教育局局长，在患肝病期间，怀着对事业、对亲朋的无限留恋和对人生的深刻反思，写下了“哭着来，笑着去”感动人心的《病中散记》。如今，文建明、姚勇离我们远去，但他们的精神却留了下来，鼓舞更多的人积极抗争。

在南充市，有这样一个特殊的朋友圈———“癌友圈”，由20余名癌症病人组成，他们走出病房，拥抱阳光，载歌载舞，抱团取暖，携手抗癌。如今，他们成立了彩丝带爱心传递南充工作站，发出了“要化疗更要话疗”的呼吁，期待更多的癌症患者加入进来，一起交流抗癌经验，共同创造生命奇迹。

A 信念丈量人生文字感知生命

文建明这个名字，南充人并不陌生，时至今日，营山县城南镇老百姓还是心心念念。

2003年，文建明被调到营山城郊的城南镇任党委书记，面对城南镇当时“财务混乱、干群关系紧张”的烂摊子，文建明摸准情况对症下药，将城南镇变成了“明白镇”、“致富镇”、“债务归零镇”。2005年夏天，文建明在下乡调研途中突然腹痛难忍，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体重锐减至45公斤。

“癌症并不可怕，在有生之年多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好事，就是生命最好的延续。”除了必须的治疗外，文建明把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患病期间，文建明不得不与死神赛跑。2006年一个寒夜，刚做完手术不久、虚弱不堪的文建明把镇干部唐三喊到办公室里，通过他口述、唐三记录下近8000字的《创新运行机制提高执政能力———城南镇乡镇机制改革小结》。

由于病情严重，文建明不得不接受多次手术，但每次手术后的第二天，他就准时打电话安排工作。文建明的妻子钟玉珍气得好几次抢过他的手机摔在病床上，甚至于钟玉珍下跪，也阻止不了文建明工作的决心。

“从医学上说肝癌患者一般只能活6个月左右，而文建明却坚持了9个年头，这是生命的奇迹。”文建明的主治医生陈兴智说，除了积极接受医疗以外，文建明豁达坚毅的精神和一心为民、忘我工作的态度为他的生命注入了不懈动力。

和文建明一样，姚勇在肝病晚期仍然心系蓬安的教育事业。在成都住院接受治疗期间，姚勇给蓬安县领导发了这样一条短信息：我因患肝病，会在华西医院住院治疗，估计以后无法正常工作，对于事业，诸多不舍，犹如生命，留恋太阳底下最崇高的教育事业，正如我现在留恋夜空的宁静。但是，放下不等于放弃，我依然为蓬安教育祈福！雪山在目及之处，蓬安教育振兴的目标也并不遥远。

患病后的姚勇用文学的方式开启了自己对人生的哲学反思。即使在住院治疗的时候，姚勇也没有停止读书和写作，他随身携带李开复的《向死而生：我修的死亡学分》，还有史铁生的小说和散文，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读。在散步、在仰望夜空、在面对亲友的问候时，姚勇总会感概万千，他用纸笔或者手机记录当时的所感所想，慢慢地，几万字的《病中散记》记录下了他对生命的留恋和反思。

姚勇在《病中散记》里写到：一次与老领导徐兴发相坐而谈，他说我是病在劳累上，我对他说，劳累并快乐着，我无怨，也无悔。

姚勇还记下了他治疗途中的一件好玩的事：见我血管很好，由实习护士进行输液扎针，她和我略显紧张。我鼓励她大胆扎针，说：“扎得好，如蚂蚁咬一下；扎得不好，如蚂蚁咬两下。”众护士齐笑，于是在蚂蚁咬两下后完成任务。她初次扎针，我初次生病，其紧张的心情是一样的，由此看来，治疗的过程，就是医患合作、共同努力的结果。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姚勇更多的是在反思，他这样问自己：我这一生，遇到过太多大事、急事，经历过太多惊魂时刻，7岁溺水、20多岁身患乙肝、亲人陆续离世……桩桩件件，磕磕碰碰，每一次足以置我于死地，立地而行，向天而问，是什么让我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是什么让我始终眼含热泪，是什么让我可以“面朝大海”而迎来“春暖花开”？

遗憾的是，姚勇最终在53岁的年纪离我们而去。这一次他终究没能迎来“春暖花开”。他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并没有立即给自己一个答案，但他写下人生应该是“哭着来，笑着去”的句子时，也许就是他对生命最透彻的反思，也是对自己最好的回答。

B 与命运抗争学会“看见”的能力

市北湖公园的凉亭边，一位烫着卷发、戴着墨镜的红衣女士，伴随着音乐踏步起舞，她的身后五名“学员”虽然舞姿稍显笨拙，可也学得有模有样。阳光斜照，透过枝叶缝隙，点点光影在他们的身上跳动，不远处的湖水中，几条锦鲤摇头摆尾，一滩波纹推挤着呈弧形散开。

“她就是杨晓红（化名），2005年查出患有乳腺癌，至今11年了。”彩丝带志愿者协会南充工作站负责人陈宏霞指着红衣大妈对记者打趣道：“你看她现在的精神劲儿，像不像10多岁的小姑娘？”没等记者回过神，红衣女士左手一叉腰，右手摆出兰花指，脑袋向上一昂，脖子往右一扭，整个身子摆出了一个S造型，她反过来打趣道：“小伙子，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了？我今年59岁啦，看不出来吧，哈哈哈……”自问自答自摆造型后，杨晓红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围过来的人也纷纷被她逗乐，凉亭里传出一片欢笑声。

“11年前，我偶然发现自己左乳房有个小硬块，去医院检查被确诊为左乳腺癌，大小约为4×3厘米，并伴有腋下淋巴结多处转移症状，医生说还能活半年。”回忆起自己患癌初期的“黑色岁月”，杨晓红有些唏嘘。为了延续生命，她开始接受手术和化疗，呕吐、脱发、食欲不振、四肢无力占据了她当时所有的时间。“第五个疗程时，因为我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而终止化疗，当时我天天将自己锁在病房里，望着空白的天花板，那个时候真想一死了之。”

11年后再忆当初，杨晓红一脸平静。“早晚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为何我不抓住生命的尾巴活得更快乐一些？”熬过了医生断定的半年期限，慢慢豁达起来的杨晓红终于走出病房，看阳光和绿树。在治疗过程中，她陆续认识了一些癌友，也见过一些患癌不久便抑郁而去的人，她暗自鼓励自己要乐观起来。癌后如同新生，一年年的“抗争”，一年年的蜕变，2010年开始，杨晓红的胃口好了、精神饱满了、头发更加浓密了。“我要上大学。”也就是在这一年，杨晓红不顾家人的反对，没有舞蹈功底的她，在自己53岁、癌龄5年的时候，走进了老年大学的校门，专门学起了跳舞。这一跳就是6年，由最初的身子僵硬、体力不支到如今的身轻如燕、气色红润，同时她还教出了20个癌友徒弟。杨晓红和她的癌症朋友们同病相怜却抱团鼓励，乐观地与魔鬼抗争着，为生命争取更多的精彩。

“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我们很少想到自己还拥有什么，对于失去的、欠缺的却一直念念不忘。”对于患病，杨晓红有她自己的感悟，她说，上天为了使人们有看见的能力，就安排了各种失去的课程，借由失去，让人学习“看见”的能力———看见自己拥有的幸福。

C 以爱为源涓涓细流润他人

跟着杨晓红学跳舞的林文秀（化名），今年49岁。瘦瘦小小的她，一件黑色针织衫搭配着丝袜和格子布裙，活脱脱一位时髦女性。与林文秀说话，总觉得阳光四溢，她断句干脆、吐字清晰，最重要的是，脸上总有那么一抹迷人的微笑。仅看外貌，没人能够看出她是一位与癌症抗争了18年的病人，更没人能想到她会拖着病体，多年来如一日，四处奔走，坚持义务向人们宣传防癌、抗癌的知识。

1998年，31岁的林文秀家庭幸福，女儿3岁，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然而，在几次上厕所时，林文秀发现自己的大便总是带着血，去医院检查后，被确诊为直肠癌，这样的噩耗如同天塌下来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悲伤之中，林文秀上了手术台。

本以为做了手术，病情就能得到控制，谁知手术后，经过三次化疗，林文秀身体越加虚弱，手术不到一年，癌魔再次缠住林文秀不肯放手，她的病灶发生转移，最终被确诊为结肠癌，并伴随淋巴结多处转移。“当时我想到了自杀，可一想到年幼的女儿，我还是割舍不下。”林文秀说，当时，3岁的女儿活泼可爱，知道她生病，总会告诉来家里探望的朋友：“小声说话哟，妈妈生病了，肚肚不舒服。”3岁本该是孩子无忧无虑、四处奔跑玩耍的年龄，女儿却随时守着妈妈，轻声询问“妈妈，渴不渴？”“妈妈，饿不饿？”那时候，林文秀的心碎了，为了女儿，为了能活得更久，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在与癌友相互的交流和鼓励中，林文秀渐渐重拾生活的勇气，她开始留心搜集有关抗癌的相关知识，并把它们整理成册保存下来，经常拿给其他癌症患者看，在鼓励他人积极抗癌的同时，林文秀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然得到了“重生”。

2010年，林文秀在治疗过程中认识了陈宏霞，得知陈宏霞正在组织南充的癌症患者建立彩丝带爱心传递南充工作站时，两人当即决定让更多的癌症患者在一起“抱团取暖、抱团抗癌”。“在彩丝带这个大家庭里，每位癌症患者都是彼此的亲人，这件事情值得我们去做。”随着另外一位乳腺癌患者陈光蓉（化名）加入工作站，陈宏霞、林文秀、陈光蓉便开始发动自己认识的癌友，加入彩丝带爱心传递南充工作站。

与林文秀不一样的是，陈光蓉是癌友们的“暖心天使”，站在癌友圈里的陈光蓉显得十分瘦弱。有着9年癌龄的陈光蓉，期间两次被推进手术室做切除手术。长期受癌魔的摧残，如今53的她头发已经泛白，然而戴着一副红边眼镜的她，脸上总是挂着淡然的微笑，在每件事情上处处温暖着癌友们。

“她在癌友圈中话不多，却是癌友们的暖心天使。”细数陈光蓉这几年来的种种暖心行为，陈宏霞心中满是感动。癌友想吃什么，她买了送到嘴巴边；癌友家里缺用的，她买了送到家里，都是自掏腰包，从不收钱；还帮着癌友换洗衣物、照看孙子、安慰一些心理不稳定的癌友，反正只要是癌友的事，陈光蓉都主动、乐意去做。

9年来，从患癌最初的绝望无助到走出黑暗、重生感恩，陈光蓉内心对人生的感触要比常人多许多。对于过往的患病经历，陈光蓉并不愿谈论过多，也许历经生死，她总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在秋的尽头，在冬的深处，生命仿佛停滞，却一直不曾放弃。在彩丝带爱心传递南充工作站，陈光蓉已经为癌友们默默奉献了三年多时间。这一切付出，用她的话来说：“活到现在，我是幸运的，现在我对世界心存感恩。虽然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我能为他人多做一点事情，就增加了我生命的厚度。”

◆记者手记

“科学抗癌，关爱生命”是今年全国肿瘤防治宣传周的主题。记者从南充市两家三甲医院获悉，据不完全统计，南充市癌症患者中，肺癌患者的人数排名第一。“受环境污染和饮食卫生的影响，近年来南充市癌症多见于肺癌、食道癌，而女性癌症患者则以乳腺癌最为突出。”市中心医院肿瘤中心主治医师蒲廷介绍说，目前癌症在全世界都属于不可根治的病症，现目前的医疗技术只能达到临床治愈的水平，如果癌症患者心态乐观、积极配合治疗，并在饮食上多加注意，就有可能将癌细胞相对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情况较好的话，一些癌症患者可以延长寿命甚至20年。

“乐观的心态对抗癌十分重要。”蒲廷说，巨大的精神压力，对人体内分泌系统和其他细胞造成影响，很多癌症患者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吓”死的。临床医学众多的癌症病例都表明心态乐观对于癌症的治疗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希望癌症患者们能够放下心理包袱，走出病房，正视病情，用自己最乐观的心态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命奇迹。”

在采访中，受访的每一位癌症患者无一例外讲到了同一个问题：心态对抗癌的重要性。无论是已经离我们而去的文建明、姚勇，还是正在积极抗癌的杨晓红、林文秀、陈光蓉，他们虽是不同程度的癌症病痛，却有着相同的积极心态。他们或一心扑在工作岗位上，用事业延续生命；或沉浸于自己的文学世界，用文学抗击癌魔；或迈开舞步，用舞姿藐视病痛；或尽力帮助他人，建立公益组织传递积极的抗癌正能量……他们用不同的生命态度对抗癌魔，活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生命。

“这么多年看到很多癌症患者抑郁而去，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心态乐观是抗癌的有效方法之一，我们要化疗更要话疗，目前，我们彩丝带爱心传递南充工作站正在致力于推广癌友间的话疗工作。”陈宏霞呼吁癌友们走出病房，拥抱阳光，定期聚在一起，开展文娱活动，相互交流和分享抗癌经验，彼此鼓励打气。

每周六下午三点，北湖公园绿树青草间，音乐声都会准时响起，癌友们举起双手，拥抱阳光。其实，人生在世，注定都是一颗流星。轻轻划过无边无际的苍穹，被世人记住的那瞬间绽放的美丽，才是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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