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时代老物件

□ 李仕彪（西充）

乡村那些物件， 只能闲置在浮尘的角落里。没人去留意它们的存在，主人早就离开乡村， 去了城里工作或者居住。 那些犁铧、枷档、牛嘴笼等，早在多年前就堆放在同样空置了的屋角， 一层尘土盖住了它们昔日的光彩。

放置在屋角或者屋外露天空地都无所谓，因为它们实在没有用处了，主人不会再靠它们来劳作生活， 就算个别人还在种土地，也是机械化来耕播，那条牛绳和那头牛的尸骨，早和泥土化为一体了。

它们已经成了农耕时代的记忆了。

乡村那些物件， 成了土地岁月中的一个标点，曾经是逗号或者省略号，如今一定是句号或者惊叹号了， 因为它们完成了一篇文章的书写。人类还在继续，但是它们的使命已经终结。

有时候， 主人的脚步声会响过来，但橡胶鞋底比千层布鞋底更沉重，只会泛起岁月的尘埃，让那些物件又多一层灰粒。

那些物件创造的文化和传承的基因， 那些打了结穿成串挂在墙上喂养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苞谷和麦穗， 竟被时间这根轮轴磨成了腐朽的粉末洒落进浮尘，飘荡。

没有人去关注和思考。锄头、镰刀、背篼、竹筛、笊篱和簸箕……是那些乡村物件的组成部分，是那些农具的伙伴，都是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家什， 可传承子孙，不分年代久远。

乡村那些物件承载不起历史的重任了，根本无法超越历史，也摆脱不了历史的约束， 只不过是借了历史的名头光辉了一阵子，如今是退出历史的舞台，在角落里独自回忆和安抚。

其实乡村那些物件的存在只是某一段时间生活的意识形态，与哲学无关，与思想无关， 人类没有它们照样不会饥饿和痛苦，它们只是一些物件而也，面包和牛肉总是会有的。

乡村那些物件，缔结过田原风情。画家为它泼过墨，散文家的文章很优美，而诗人笔下的主题更生动。

乡村那些物件却不领世俗的情面，所以，挂在墙体和堆放在屋角性质没什么两样，依旧沉默，依旧失落。那些物件之所以在乡村， 是因为那里有一片耕作的黄土地，只有粮食的气息才能让它们具有原始的灵性。

而我们说到土地， 不仅仅是人的生命要依附土地延续，其实任何一种物件都会寄托于土地。 没有谁会飘浮在半空中存在， 寓言中的大力士离开土地也会死亡。正像乡村那些物件一样， 没有土地耕耘，无论存放在什么地方，它都会失去应有的意义一样。

乡村那些物件是实实在在生活的内容，不是象征，也是我们生命延续的证明。其实我们和那些物件存亡系一线， 不可分隔或缺。这时，如果我们停下脚步，俯首拿起那些物件，擦拭尘埃，让它们恢复昔日的风采，乡村就会重新美丽，人类一定是永久地繁衍生息，充满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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