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川北灯戏
◎皮敏
记忆中的川北灯戏, 常在午夜梦回,敲着闹哄哄的锣鼓,打着趣、撒着欢,说学逗唱来到我的跟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每当秋末冬至农事渐稀的季节,我家乡川北一带乡村里常有灯戏艺人来走村串户演出。在那个年代,对于没有电视、电脑,连小人书都要借着看的孩童来说,看一场灯戏无异于过年,诱惑力是极其巨大的。
听着喧天的锣鼓,隐约可见河那边院坝大红灯笼已爬上杆头高高挂起,张家娃在催、李家妹在喊,空气里弥漫着热烈欢愉的情绪,不安分地激荡着、膨胀着,心就跟着怦怦直跳, 感觉就要跳出嗓子眼。在这种时刻,猴急的小孩是没有耐性等到天黑的,于是,也不管作业是否完成了,鸡鸭是否进了圈,晚饭是否吃上了,就三五成群,笑着、闹着,就直奔演戏的院坝。
天完全暗下来时,灯戏就鸣锣开演了!村里村外赶来的人群以院坝里刚搭起的戏台为中心,扯开一个大圈,密密匝匝地围成一道不透风的人墙。简易的舞台上, 一块深蓝厚重的布就算是幕。大幕拉开,戏中各色的人物或踩着铿锵的鼓点,或碎步或翻着跟斗或一步三回头地来到戏台上。 或许是看得少了,朴实的农人们对每次亮相,每一个角色出场,都是一味地喝彩,因为在她们眼里,这些都是难得的“好戏”。
在那少不更事的孩提时代,我并不知道看的就是灯戏, 对演员的一颦一笑,动听的唱词以及那些似拉家常的方言念白,也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影响我高涨的看戏热情。我和几个玩伴总是挤在人群的最前面,眼巴巴地等待演员上场。或许台上哪个动作太滑稽,哪句台词太搞笑,引得台下哄堂大笑,我们也跟着笑。偶尔转身看大人们,满眼都是一张张乐呵呵的脸。那些为平日生计的奔波劳顿、穷苦烦忧,此刻全然远遁,只有婉转的唱腔、悠扬的旋律,和着农人们的快乐心绪,在这乡村的夜晚,漫天飞舞……
戏还未过半, 我们几个调皮小孩往往就坐不住了,三五成群,一会儿钻出人群, 一会儿去人群外黑灯瞎火的地方玩捉迷藏, 一会到空坝学台上的演员瞎喊两声,一会儿转到后台去看稀奇。看见我们冒失地闯进来,愣愣地东瞧瞧西瞅瞅,并未喧哗、碍事,负责后台管理的戏班人员几乎从不轰我们离开。 拿着道具等待上场的演员俯身摸摸我们的小脑瓜,正画脸谱的丑角冲我们吐吐舌头、 扮扮鬼脸是常有的事。而那些打鼓的、拉琴的乐师, 却旁若无人, 紧盯着面前摊开的乐谱,根据台上剧情的需要,各就各位,或敲或打或拉,神情专注、从容不迫。
夜已深,随着一阵激越的锣鼓戛然而止,灯戏结束了。在乡村农人粗糙大手发出的掌声中,演员们一字排开向台下鞠躬、谢幕。乡村的夜到处一片漆黑,而演戏的空坝,却霎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无数个灯笼、火把此时次第点燃,大人们邀约着、招呼着,还意犹未尽地热议着刚刚看的段子,有的干脆扯开嗓子怪腔怪调嚎上两句,孩子们则呼朋引伴,持着火把结队回家。不一会儿,那些光亮随着人们的闹声,在田坎上、山垭上分散、流散开去,这一团,那一盏,间隔着又连接着,相互辉映,蜿蜒前行,仿佛给朴实的山乡之夜着上了绚烂的外衣!
置身于那样的场景, 我常常恍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以天为幕以地为景的大舞台,回家的人,点亮的光火和人们不停的喧嚣, 悉数幻化成了灯戏演出的人物、道具和背景,仿佛灯戏并未结束,而是短暂休息后,搬到了另一个更恢弘、壮阔的舞台上继续上演, 而此时此刻灯戏的主角,俨然就是乡村那群持着灯、举着灯、提着灯,抑或高举着火把的,说着、唱着灯戏的大人和孩子。
离开故乡很多年了,再见到原汁原味的川北灯戏, 是在中国·南充川北灯戏艺术节开幕式上。那晚,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南充大剧院周边挤满了黑压压等待入场的人群,虽排着队检票,但似乎都有些急不可待。我看到,进门的通道两边,近百名灯妹手持红灯笼娉婷而立,红灯辉映着笑脸,空气中激荡着欢愉。
同样是汹涌的人流,同样是满目的灯光,同样是迷人的夜晚,同样是为一场灯戏!只是时光流转了几十年!我双眼朦胧了! 一阵紧似一阵的开场锣鼓中,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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