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桃花

绵阳日报 2020-04-12 07:22 大字

何永康(南充)

疫情解禁之后去看湖。

湖,在远离城市的偏地僻壤,在阡陌的包围之中,在群山的俯视之下,独自过着平静的小日子。

这湖原本不叫湖,叫水库,是人工建造的水利工程。一边是大山自然形成的围堰,另一边是人工修筑的大坝,水被圈在中间,随山势走向而蜿蜒迂回。水源来自于雨水、山洪和小河小溪的汇入。

数十米上百米深的水下,是曾经的村庄和田畴,还有很多人的乡愁。湖中那些不大的岛屿,曾经是高山的头颅。山村因水位提升而至高处,吹的风是高风,风很坚硬,吹过的山村也很坚硬,坚硬的山石、田间、房舍,甚至于鸡的鸣叫和狗的狂吠……坚硬了的还有人心,刚刚从严冬缓过来,从一场大灾难中缓过来,面部已经僵硬,柔软的内心早已被泪血与悲情浸泡得钙化了。在湖畔行走,见水面有些微澜,觉得湖就是唯一的柔性存在。

哦,不,柔性存在的还有花,桃花。湖心的小岛,像春风涂抹的一笔新绿,点缀着几株单薄的□桃树,却开着繁盛的花朵。谁说红配绿丑得哭呢,绿茵与红花搭配得恰到好处。别处的桃花早已在寂寞中凋谢,这几树仅存的桃花算是春天留给人们最后的念想吧。于是,湖水在平静中有了生气,冷清中有了热度,简单中有了繁复的诗意。

小岛看不出人迹,这桃花是谁种植的呢?飞鸟吗?飞鸟没有那么大的喙,不可能把桃核叼起来,丢在那荒芜的所在。那就是人为的了。是山民上去栽种的吗?不,山民与其上岛栽种,还不如栽种在自家的房前屋后,或湖畔路边更实惠一些。极有可能是渔夫干的,在等鱼儿落网的间隙,啃食两个桃子,随手把桃核丢弃在小岛上了,无意间就播种了生命,这生命最终长成精灵,成为湖上不可多得的亮色。

雨,小雨,杏花雨,悄无声息地落下了,水面上升腾起淡淡的雾。我老家称雾为“雾罩”,很是形象。想到一个罩字,不禁摸了一下揣在包里的口罩。戴口罩已经两个多月,来到湖边,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口罩作深呼吸。雾罩下,那几株桃花朦胧起来,看不清楚花朵,只呈现出一团团艳红,是水洗去了蒙尘,便更加的鲜艳欲滴。

看到水上桃花,就一直在怀想小时候桃花的模样。童年的桃花是乡村之花,零零星星栽种在农舍周围或田坎、荒坡之上。与之毗邻的还有梨花、李花、杏花,也都是稀稀拉拉几株,没心没肺地自生自灭,却组合出乡间自然的春色。更多的桃树是长在水边的,如堰塘四周和小溪两岸,花在水之上,水在花色中。水上花最易被风吹落,落在堰塘里,像粉色的浮萍,引得鱼在水下追逐亲吻;小溪流中的花瓣则顺水漂走,不知去向。

年年都要出城看桃花,去的都是一个个动辄数百亩上千亩的“桃园”,凸显规模化集约化,看起来很是壮观。农业,种粮食才是真正的农业,所以农民历来又叫粮农。不种粮食了农业就成了产业,不种粮食农民就成了花农、果农。桃树花开时还可以叫生态农业、观光农业,但最终要看的是桃子销售的实际收益,才是产业的最终目的。产业园里的桃树遍身都是人工留下的痕迹。我参观过一处苗圃,看见工人用绳子把桃树苗的枝条拴住往下拉,很是不解,一问才知道是不让它们长高了,所以,现在的桃树都是一模一样的“矮胖子”,为了多挂果,也为了方便管理和采摘。这样的桃树开的花,当然也是桃花,但已经不是过去的桃花了,变基因了,变形甚至变性了。凡是人工种养殖的东西,都失去了自由生长的本能,就没了野性,也就没有了野味。味,既是花的香味,也是果的滋味。

总觉得现在的桃花缺了点什么,细细一想是缺了水的陪伴,无河水、溪水、池水、潭水的照临,花就少了很多水色与水灵,没有了晕染的效果。是的,漫山遍野的桃林哪来那么多水域一一观照?古人说:“夹岸桃花蘸水开”,形象地表明桃花与水的不离不弃,相得益彰。所以就有了桃花水、桃花潭水、“兰溪三月桃花雨”……还有,“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三两枝,就证明古代的桃花不是大片大片种植的。即使是陶渊明构想中的桃花源,其规模也不过“夹岸数百步”。

我不禁想问:今天的桃花,还是诗经和唐诗宋词中的桃花吗?

我当然知道回不到远古,甚至也回不到自己的过往。那些古意盎然的桃花,只有去偏僻的农村寻找,否则,就只能对前人典雅的生存环境心向往之。

落花流水春去也。不几日,小岛上的桃花也会飘零。花魂去了,湖还在原地,树也在原地。我的心也留在原地,在看守着那一泓清水,等待今年辜负了的故旧——春天,在来年如期归来,等待着“水上桃花红欲燃”的全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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