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 文献史上的奇迹
影印出版的《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 资料图片
□贾登荣
上世纪60年代初，尘封在南部县公安局一间堆放杂物的库房中，零散的《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被南部县档案馆整理出来，移交给南充地委档案科。2003年10月，《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入选第二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卜键认为，《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的发现，与敦煌文书、故宫八千麻袋的发现相比，虽有大小、轻重之别，但都是中国文献史上的奇迹，是中华民族的学术财富和人文财富。
壹
1960年，四川省档案局发出通知，要求在全省范围调查清理旧政权机关档案。当年10月，当时的南充地委档案科抽调人员赴南部县调查时得知，有一批旧档案放在县公安局后的碉楼里。调查人员马上赶到公安局。
打开碉楼，他们倒抽了一口气:散发浓烈霉味的碉楼中，堆放着100余捆整整齐齐的档案，共计4000余件。经过一番辨认，他们认定:无论从传统纸质文书的形式，还是从黑墨手书的文字内容来看，这都是清代南部县历任知县履行职责、实施统治而遗存下来的官方公务文书。在他们的建议下，这些档案被搬出碉楼，放进设施简陋的县档案馆。接着，县档案馆组织人员进行简单清理，登记造册，于1965年移交南充地委档案科。
改革开放后的1984年10月，南充地区档案馆新馆落成。这批沉睡多年的历史档案搬进了新家，得到妥善保管，并开始进行再次抢救。档案按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等年代依次排列，每个年代又按吏、户、礼、兵、刑、工、盐等七房分排。在40余名档案工作者经过3年时间整理后，终于将这批18186卷、84010件的《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清理完毕。
本世纪初，四川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等单位的专家学者，先后前往南部实地考察，专家们认为《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是目前发现的唯一没有断代的县级档案，是难得的地方文献宝库。
贰
《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形成于顺治十三年至宣统三年(公元1656年至公元1911年)，跨越整个清王朝十代皇帝268年中的255年，中间没有断代，这在过去发现的清代县级地方政权档案中，是绝无仅有的。
档案所记载内容，包含清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司法、宗教、外交等方方面面，是县级地方政权的“全景缩影”。《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按形成时的原始形态，分吏、户、礼、兵、刑、工、盐七房保存，极具系统性、完整性;在空间上，它不仅是对清代南部县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活动等方方面面的历史记录，而且内容还跳出南部县境，辐射川北、全川、西南以至中国许多地方。档案中涉及的人物多，上至清朝皇帝皇太后、封疆大吏，中至道府州官，下至县令差役及百姓，无不涵盖，其中有知名的历史人物，更多的则为普通民众。
《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真实、全面地记录了南部县衙的一切行政管理活动。如在“吏房”这一部分，除了记载有对县内吏役的选用、任免奖惩、考核，机构的设置、合并、更改等内容，还记载了雍正六年严禁衙役遇差使往来或新官上任之际，向百姓索取陈设费用的上谕;光绪六年间，四川总督由广元回川查看保甲情况后，针对苍溪县办事认真的记功奏稿;成立四川戒烟总局、开办四川彩票公司、新设四川巡警、开设劝业场、成立四川农务总会等的布告。
此外，还记载了清政府及地方有关赈灾的告示，如光绪十七年3月5日，户部议复“开办顺直报内陈明，劝捐棉衣，每银一两，足敷制办棉袄裤一套”，通饬各县遵办。在“礼部”这一部分中，记载了光绪十年对70岁以上老人和120岁以上老人分别旆赏寿老的规定;光绪十四年销毁《红楼梦》《西厢记》《锦香亭》的示谕;鉴于附近居民所喂猪只入庙污秽，从而禁止随便进出南部文庙的告示;光绪三十四年11月27日清政府严禁各中小学堂学生吸食各种烟草的命令等。此外，还记载有兵丁招募调动抚恤、筹措军饷、武闱乡试、团练保甲及开设巡警消防;司法律例章程条规，命案、凶殴、赌博、强奸、盗窃、欺诈、婚姻、继承、物权、租佃、借贷、契约等民刑诉讼纠纷;开办矿山盐场，兴修农田水利，城建交通，发行彩票及行会贸易;外国人过境游历，传教办学置产及教案等等内容。
历史上，南部县是重要的井盐产地。所以，就多设了“盐房”。这在档案中也得到了体现。如:光绪十四年6月5日，吏部奉旨札发《盐务官奖励章程》;光绪二十一年6月27日，南部县衙通知“买卖井灶须到盐房过拨名册，以杜积弊”。档案还记载了盐工暴动起义等事件，如光绪二十一年2月5日，廖子顺率众分两路夜袭碑院寺，放火烧场;同年2月17日，大王庙等收厘分局被打毁等。
叁
从学术价值上讲，《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是一部清史的“活化石”，为研究清史，尤其是清代县级基层政权的组织架构、运作模式，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第一手材料。档案中有大量是知县审理各种诉讼案件的文书，对研究清代地方司法诉讼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从现实意义上讲，《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还对地方官员的选任、官员回避制度建设、官员从政廉政建设等，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在《清代南部县衙门档案》中，记录了清代较为完整的任职回避制度，包括地区回避、亲属回避等。从顺治四年(1647年)至宣统三年(1911年)，在长达两个多世纪的历史上，清代南部县先后有144名知县到任履职。在众多知县中，四川省没有一人，最近的也来自云南、贵州等邻省，而最远的来自黑龙江、广东、福建等地。
这些县令的共同之处在于走马上任之初，都要发布檄文，张贴告示，将自己的从政理念或廉政守则昭告天下。如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10月，出任南部县知县的浙江绍兴人章仪庆，在到任前就发布了一篇檄文。文中写道:“大宪檄委，调署南部县事，除将到任日期另行红示外，合行谕知。为此谕，仰阖衙书役人等知悉。即将上任礼节须知事宜，造具简明清册，赍送前来，以凭查阅。”同时，专门对“阖衙书役人等”明确提出要求:“公馆衙署只须洒扫洁净，毋得张灯结彩稍事奢华，应用一切器具照常备置”，为减轻百姓负担，他特别强调:“不准藉端苛派扰累民间。”为贴近基层民众，章仪庆到任后，写了一篇《告示》:“本县两代宦蜀，早已自矢清勤。地方一切利弊，莫不洞悉情形。兹者调任斯土，合亟揭示官箴。衙门最重关防，首先裁去门丁。请员专司收发，务期弊绝风清。事无轻重巨细，莫不亲自决行。要在一秉大公，使民共见共闻。仆役书差人等，随时约束严明。如敢招摇撞骗，拿办绝不徇情。本县言出法随，其各一体凛遵。”
宣统元年4月，湖南大庸(今张家界市)的侯昌镇赴南部县任知县。他也沿袭历任南部县知县的做法，写了一篇《告示》:“本县莅任各县，关防必先认真。治理悉由已出，概不假手于人。幕友皆延正士，并未携带官亲。所有家人杂役，选派亦极严明。平日督查办事，不准擅出宅门。倘有无知妄作，假官势焰熏蒸;或则招摇撞骗，或则搕诈平民;甚至词讼案件，违规需索钱文。种种不法情事，无论受害何人，准其随时捆送，惩治绝不徇情。绅商士庶人等，其各一体凛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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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南部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