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嫂子”的艰辛讨薪路
讨薪亲历记
南充市南部县王家镇的文碧华，多年来因救治和照顾小叔子，被广大网友赞为“最美嫂子”。1月6日当本报记者联系在北京打工的文碧华时，她却向记者求助，说遭遇欠薪已4个月之久。随后，记者进行了持续关注。
□本报记者 吴梦琳 庞莹
轻信老板未签合同，讨薪遭遇“踢皮球”
去年5月，一位陈老板找到正在北京顺义一家建筑工地干活的文碧华和丈夫杨少勇，说自己在附近承包了一个工程，请他们空闲时帮忙做信号指挥工作。“按天结算，每人每天140元”，面对老板的“爽直”，老实的文碧华和杨少勇没多说什么，和另外两位老乡一起，跟着老板聘请的项目经理黄经理马上开工。而他们对“新东家”并无了解，不清楚陈老板开的是什么公司，也未和对方签订任何劳动合同。
5月的北京，太阳有些毒辣。信号指挥员的工作就是在室外指挥塔吊起重大型材料。对文碧华来说，一天10多个小时的工作量，还是有些吃不消，但想着可以赚钱给小叔子看病和女儿上学，她还是坚持每天在工地跑上跑下。
8月，工程结束，4人共开工270工天，总计工钱37800元。其间老板支付了三次工资，共计18000元。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板却对剩余的19800元工钱只字未提。“资金周转不开，再等几天。”在之后无数次的讨薪中，这是文碧华他们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而等来等去，黄经理被调走，倪经理调来，不仅工资依然不见任何踪影，文碧华他们更被“踢皮球”。
在外打工近十年，第一次遭遇欠薪的文碧华他们懵了。杨少勇说，他们只能没事的时候就追着要，好几次还去找过甲方的负责人。
在紧追不舍下，10月的一天，黄经理的一通电话让文碧华欣喜若狂：通知他们去会计处核对工资结算单。但到工地一看，他们都傻了眼：工资变为130元/天，待支付工资缩水为17100元。
他们跟黄经理理论，对方称干几天是140元/天，长干就是130元/天。
[律师点评 ]
北京惠诚（成都）律师事务所吴志勇：由于法律意识不足，不签订劳动合同在农民工被欠薪事件中很常见。农民工在工作前，即使对方不签订劳动合同，也应该拟定关于薪酬、工时、付款方式等的书面协议。
[专家意见 ]
四川省法律援助中心副主任王晓林：农民工在外务工首先要把务工主体搞清楚，就是说你在给谁打工要明确。现在很多建设工程的施工是层层承包，一旦出现纠纷，谁是“讨薪对象”都难以确定。其次，农民工要尽量与用工单位或个人签订劳动合同，而且在合同中要对具体支付方式，比如说是计件还是计时，把工作时间、工资、支付时间约定清楚，不能含糊。如果农民工不懂法律，也可以求助法律援助部门或劳动部门。
劳动部门4次督办，领到工资“折上加折”
“当时我们想，如果能拿到钱，少点就少点吧。”杨少勇说，然而对方说暂时没钱，让过一段时间再来。事实上，过了好几个“一段时间”，每次杨少勇他们得到的答复都是：“再过几天。”
一再被拖延，看来只有找政府部门求帮助？去年11月，4人找到当地镇上劳动部门。“我们啥都不懂，去了劳动部门人家说让我们找劳动监察。”杨少勇说，“前3次劳动监察电话通知老板，老板承诺马上解决，但都没有动静，第4次劳动部门派了两个人到工地解决，老板承诺过一周就发工钱。”而一周后，4人依然未领到工钱。
1月6日，记者联系文碧华时，她小心翼翼地问，“有一件事，你们可不可以帮忙关注下？”文碧华把事件经过告诉给记者，记者立即将其户口所在地——南充市法律援助中心电话提供给她，让她向援助中心求助。
1月7日，记者再次联系文碧华，“你们打电话给法律援助中心了么？”“还没有，我们又找了老板，老板说这两天解决。”
第二天下午，文碧华和丈夫打来电话，称事情已经解决。而出乎记者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领到全部工资，而是又遭到了“打折”。“我们找到倪经理，倪经理说每人每天120元，要么就拿钱走人，要么就一分都没有。”杨少勇说，倪经理还喊了几个人来，双方之间发生了争执和推搡，最后还报了警，警方出面调解。“钱在他们手上，既然能拿到钱就算了吧，不然春节老板一跑，我们更不知道怎么办。”杨少勇无奈地告诉记者。这样，他们所领到的剩余工钱，又由17100元缩水为14400元，与最初开工时老板的承诺少了5400元。
记者问，为什么不向家乡法律援助中心求助呢？杨少勇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出了他们的担忧：已经找过4次当地劳动部门，都没有起到效果，再找政府部门恐怕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们离开家乡那么多年了，在当地完全不认识人，而且离北京那么远，找当地，有用么？”杨少勇有些疑惑。
[律师点评 ]
吴志勇：遇到薪酬纠纷，应及时依靠政府相关部门寻求解决。首先可找劳动监察部门和工程管理相关部门，如果无法解决，应通过劳动仲裁进入司法程序，在整个过程中，应注意保留能证明劳动关系、劳动薪酬、劳动工时等相关证据。
[专家意见 ]
王晓林：如果农民工和用工者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与用工者建立了实际劳动关系，农民工“多个心眼”也可避免欠薪或减少欠薪。如缩短结算周期，做一段时就要找对方核算工作量，确定该支付的报酬，让对方签字。一旦出现薪酬纠纷，可以作为证据。一旦掌握证据就可以不经劳动仲裁直接诉讼，这样就要快得多。
农民工维权，“最后一步”卡在哪里？
“最美嫂子”遭欠薪，虽然事件最终告一段落，但在连续几天的跟踪采访中，透过电话，记者深感农民工权益被侵害时的迷茫和无奈。
近年来，农民工权益保护逐渐引起社会重视，各地各相关部门已采取多项措施。在立法方面，前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八）》出台，“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入刑，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去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通过并执行，取消劳动仲裁收费，降低维权成本……
农民工遭遇讨薪难有哪些途径解决困难？“可以找项目的主管单位，比如说建筑行业就是建设部门，也可以找劳动保障部门，也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还可以找工会、共青团、妇联、法律援助等部门。”王晓林表示，渠道很多也很畅通。
畅通的渠道之下，媒体在喊、官方在做，但实际中，农民工讨薪仍有如此多的“不知道”、“不相信”，当利益受到侵害时，要么选择沉默、自认倒霉，要么采用“极端”方式讨要。农民工维权的“最后一步”卡在哪里？
“一方面，法律本身仍存在不够明确和完善之处。”北京惠诚（成都）律师事务所吴志勇律师坦言。讨薪程序过于复杂、时间较长，在最后支付阶段，也经常存在用工方逃逸或财产转移而无法支付。“事实上，农民工劳动权益保护，一直是边缘化问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劳动部门工作人员称，尤其是大型建筑行业，涉及到多层转包问题，大部分时候都存在用工不规范问题，司法介入时，常常遇到难以断定的困境。“建立事前的预防机制比事后追讨更有效。”北京惠诚（成都）律师事务所张笛说，“例如很多地方尝试建立总承包企业与农民工之间直接支付的方式，由于农民工流动性较大等存在管理困难，但还是大大降低了欠薪发生的风险。”“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用工矛盾纠纷会越来越多，我们要尽力控制矛盾发生的范围和频率，避免经常性的纠纷。”省法律援助中心主任刘贵文表示。“政府部门要加强法律法规的宣传力度，同时农民工也需增强维权意识。”“全国各地要求建筑企业必须缴纳民工工资支付保障金，四川省还建立了跨省民工讨薪法律援助异地协作机制，我们在讨薪矛盾突出的岁末年初，还集中力量进行了农民工讨薪法律援助专项活动等，都使农民工被欠薪的现象有很大好转。”刘贵文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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