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电影节

汤惟杰 2018-11-03 12:08 大字

“如果说四十年来的改革开放在上海是部连续剧,那么每位市民都是这部现实主义实景剧目的主人公。”

由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民俗学研究所李明洁教授策展的《1978-2018:上海市民的生活记忆》展览即将在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校区图书馆展出,展览分为“亲历”、“亲见”和“亲笔”三个单元:“亲历”通过采访在上海 生活过的普通人,以口述回忆的方式讲述四十年亲历的重要历史事件;“亲见”通过展示摄影家陆元敏先生镜头中的街头巷尾,记录下日常生活所折射出的社会转型;“亲笔”通过整理四十年间百姓的真实信笺,展示平民心灵生活史中的代表性切片。

《1978-2018:上海市民的生活记忆》于2018年11月6日至26日在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校区图书馆展厅举办。展览由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民俗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院、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资料中心主办,由华东师范大学文化建设委员会与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支持。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在展览正式开幕之前将陆续刊发部分展出的口述回忆与私人书信。期待这些微小而真 实的证人、证言和证物,能部分再现四十年来上海民众日常生活的变迁。下文刊发的是关于1993年举行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口述。

1993年举行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

口述者:汤惟杰,生于1970年,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上海影评学会理事,2011年至今担任上海国际电影节选片人。

笔录者:朱思怡、蔡思真、宋虹玉(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本科生)

历史背景:1993年首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举行,这是中国唯一跻身世界A类的国际电影节。

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邮票

1993年是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我当时才从华师大毕业,还在读研究生嘛,作为非常年轻的影迷,知道上海有这么一个大事件。说到这个电影节,因为现在中国各地都有各种不同的电影节,上海电影节算是最早的,那么前若干年,北京也办了北京电影节,规模也不比上海的小;西宁这两年有FIRST青年电影节;去年贾平凹在他的家乡,就是山西平遥,又办了电影节。这些电影节在中国影迷的心中都有大小不等的影响和号召力,但是呢,上海电影节有一点是别的电影节都没有的,就是上海电影节是至今为止,全世界各种类型的国际电影节,大概七七八八上千种,但是真正按类分的话,是中国唯一跻身世界A类的国际电影节,就我们上海电影节这一家。

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这个新时期的电影有一段相当繁荣的时期,1988年的张艺谋的《红高粱》获了柏林电影节的大奖,1990、1991年都有非常重要的中国电影在世界几大电影节上面拿奖。所以说到了九十年代初,中国电影当时还是不错的。相对进入困难一点的时期,是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尤其是1994、1995年,我们和美国签了一个分账大片。中美都在WTO的体制下面,我们和美国可以互相给对方提供各种各样的产品,这些产品里面也有文化产品。那么我们何时开始与美国之间有电影这种文化产品之间的交往呢?我们小时候也会看到很少量的美国片子,但是那种情况是不一样的,就是国家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有额度,然后从你公司去买,如果美国同意,我们就买进来,然后就自己在国内放映。但是这个分账大片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就是说,我们直接和美国在这部片子票房上是可以分成的。以前美国电影,就好像我们买它的一个版权一样,买进来以后,我们和他们的在这个票房上是不分享的。我们就签一个一次性的合同,比如说我们买一年的,但是这种呢不是美国电影发行的一个标准做法,它沾不到你票房的光。因此,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们中国观众能看到的片子都是好多年前的了,就比如说你1990年看的美国片子是1985年拍的,它已经下线了很长时间,美国也觉得中国当时这个票房对它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有一度中国电影市场是不错的,美国就开始要求中国,“我可以拿新片子给你,但是这个新片子给你放的话,我就要和你分享这个票房”。所以说,从1994、1995年开始,这之间签过协议,中国可能最初从每年进口十部还是十五部,逐渐逐渐,我们到了2000年,我们进入这个WTO(世贸组织)之后,大概每年有三十部电影,这当中是个渐进的过程。在这个前提下,中国观众第一次和美国观众有了几乎同时看一部美国新片的享受,这是一方面;但是同时,中国电影关贸保护的这个门就给拆掉了。尽管我们当时有不少艺术电影都拿了奖的,但我们当时在商业电影领域相比美国还是比较薄弱的。实际上,签了这个分账大片对中国国产电影还是冲击很大的,中国电影从1994、1995年到2005、2006年走了大约十年的低谷。最近的连续这几年,国产电影开始井喷式地发展,从全年的票房只有9个亿,到了现在五六百亿,也主要是最近十年。前面十年是一个相对低谷,再前门十年也是国产电影的一个相对高峰时期,尤其在艺术电影方面有收获的,所以对这段历史要心里面有个数。

电影节创办的时间,很巧,它是新时期文革以后中国国产电影创作相对高峰的那样一个时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大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上海有很多老的电影人。我还要提一位我们上海著名的电影导演,就是改编台湾女作家林海音的《城南旧事》的吴贻弓导演,他1983年的时候改编了《城南旧事》,在马尼拉国际电影节上获了奖。这算是我们国家文革结束以后比较早的时候在国际电影节上得奖,也是很不错了。那么到了1990的时候,吴贻弓导演担任了上海电影局的局长,一方面是因为有他,另一方面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上海有一些老的电影人,他们大概就是给相关的机构、国内影视业的主管机构提议,在上海创办一个国际性的电影节。那个时候,获得了主管部门的积极响应。

还有一个方面,在上海呢,在1990年代初的时候,创办这个国际电影节的硬件也正好具备了。新华路的上海影城是1991年上海市政府实事工程之一,连带它边上的那个银星假日酒店,也是上海电影集团的,就是上影厂的。它们是连在一起的,那么正好,这个电影节的条件就提供了:一,一个国际电影节要有办的场地,因为电影节的开幕式闭幕式要有一个大的活动场地;二,电影节有大量的电影,需要找到场地来放映。当然上海那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电影院了,但是九十年代初,现在司空见惯的多厅电影院在上海还没有出现,——你到一个电影院里面,它有不止一个厅,少说也有五六个。这种多厅电影院那个年代是没有的。上海影城就是上海第一家多个影厅的电影院。作为一个国际性的电影节,要搭建一个国际性的评委会,需要体现它的国际性,那些客人来了以后住哪?对吧,它在影城旁边就已经做好了一个银星假日酒店。所以说这个硬性条件也正好在那个年份具备了。

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放映量到今年,参赛的和参展的,将近五百多部;在第一届的时候,大概一百六十多部。电影节最大的标志就是,不仅是给大家看看电影,它也有实质性的评奖的。所以电影节往往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参赛部分。参赛片是有要求的,就是你这个片子在提交我这个电影节之前,没有提交过其他国际电影节,就等于你是处女放,当然你在小范围内放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大范围面对公众的,必须在我这个电影节是首次。一个电影节,除了参赛部分,第二个部分就是参展。参展你老电影就没关系,参展电影有各种各样的,一个是近两年拍的比较新的电影,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参展单元。比如说今年的日本电影单元,我们专门做了一个是枝裕和的单元,比方说2018年8月要在中国放的《小偷家族》,实际上在上海电影节上已经放过了。当然,一票难求,第一天开票的时候,它八点钟开票,我七点五十八分上了网做准备,结果到了八点钟,二十秒钟后就买不到了。我看到有空位置,等我点进去,已经被买掉了。上海电影节也是分单元的,我们主单元的大奖就是金爵奖,但是也有一个类似青年导演的,我们叫亚新奖,主要是颁发给亚洲的青年导演的。比方说你是亚洲的青年导演,你的前三部电影,就可以投到这个单元。

另外呢,上海国际电影节在前若干届,它是隔年的。1993年办的第一届,然后到1995年办第二届,肯定1997年办第三届。那么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在八十年代末,上海已经有一个另外的影视方面的国际活动,叫上海国际电视节。电视节办的略早,我记得我读本科的时候,就有上海国际电视节了。当时电影节办起来以后呢,电视节和电影节就轮着来,今年是电视节,明年就是电影节。从2001年开始,这两个就开始合流了,每年都办。

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总体规模是非常大的,国际知名度也很高。我们这个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里面的评委有好几个大腕的,奥立弗·斯通啊都来参加了。在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就有一个单元是奥立弗·斯通的作品回顾展。当然我们也有上海的大导演,就是第一届里面办过一个谢晋导演的回顾展,他也是评委会的主席。

1995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票2张

我这里有两张票子,前几个月突然之间理杂物时候理出来的,我发现我这个抽屉里面有两张上海第二届国际电影节的连座的票子。第一届我记得是在1993年的10月份,第二届就挪到了可能11月下旬到12月上旬。这个票的时间就是在11月,下半年,实际上是上海比较好的季节。说来也巧了,也不知道是送我票的这个人还是拿到票的这个单位,在这个背面把这场电影的名字写在了后面,叫《破碎的收获》,是一部爱尔兰的片子。那么至于什么内容呢,无可奉告,因为这张票子是完整的,所以说我没去看,它也就完好地保留下来了。这个票子在当时还是蛮难求的,因为那个规模还没现在这么大,就是参与放映的影厅没有那么大,所以说就是很高级的文化活动。那我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电影票呢?我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我叔叔当时在上海东方明珠有限公司工作,他们系统内部是发这个。而且我一看放映的这个厅,更证实了我的猜想,因为它不是在电影院里面放的,它是在广电演播厅放。所以说,这也是当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盛况的一个标志。这个到今年正好是23年,我自己都吓一跳,因为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华师大毕业,我七月份到同济报到,这个是当年11月份的票子,我那个时候刚刚做了几个月的高校职工。对我来说,我跟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这个缘分是从第二届开始的。因为做学生的时候你肯定也没有多少钱喽,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票子相对来说比一般的电影还是贵不少的,1995年的时候我工作了,以后慢慢慢慢地,自己也会去买一些电影票,感兴趣的场次会去看一下。

2018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主持手卡

这个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普及程度跟上海的城市发展有关,譬如说,前若干届,上海的地铁还没有造到现在的这样一个方便程度,有很多影迷当年参与这个电影节看片是很辛苦的,要打的,或者是要挤公交,他要把功课做得非常那个。而且那个时候最早的两三届还没有网络,你必须实时到那个实地的电影院去买票的,所以说那个时候做一个影迷是很辛苦的。地铁还没那么多,电影院也有限,交通也不方便,不像现在我卡住,哎呦,还差半个小时,两条地铁线换一换,马上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地方了,你时间把握不住的,上海的马路一堵起来,你就算不准的啦。实际上那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外地的影迷到上海来。因为北京电影节也就最近六七年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们在国内有机会能看到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电影作品的机会呢,只有上海电影节。

第二十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嘉宾证

我介入到上海电影节的工作,差不多是2011年,我开始参与到了上海电影节的选片人的队伍里面。这个跟上海的电影人也是有关系的,他们比我更早地参与到了电影节的选片。后来我进入到这个朋友圈了,一直到现在。这个过程也非常有意思。原本我们是要到上海电视台,就是南京西路、青海路那个上海电视台里面去工作,因为它是属于SMG底下的一个办公室,叫重大活动管理办公室。那些想要参展的片子,把它们的片子以光盘的形式寄过来,我们呢就是按照自己合适的时间,到那里去看片。有一个个小的看片室,每个人带个耳机,下面配个影碟机,在自己屏幕上看片。大概2015年左右,选片不需要你去电视台报到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的主办上级发生了变化,直属上海广电局,选片的办公室呢就移到了艺海大厦。我们真正选片的媒介条件也发生了变化,不需要到那去了,除非一些个别的片子是临时到的,那么他们会给个别的专家一些合适的时间到办公室来审,大部分的片子因为是提前交到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组委会来,全部数码化以后,上海国际电影节设了一个专业的网站,你就在自己家里用它的用户名账号,在家就可以审。这个选片人,不仅是上海本地的,也有外地一些知名的有影响力的影评人。每年报来的有三四千部片子,在初审过后,我们每年大概是从千把部片子中选出参展的几百部。我知道的很热情的选片人每年能选几十部到一百部,我大概就是三四十部这样的一个量。我这两年选的比较多的是欧洲电影,还有一些第三世界电影,比如说伊朗、中东地区、印度的电影,也碰到过。像日本、韩国的电影,也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圈子里面的人选的。这两年呢,我还参与到一个技术试片,就是在我们最后选定的这四百部片子准备在电影节放映的时候,通知这些艺术家,让他们把正式的放映拷贝寄过来。他们寄过来以后,还要给他们调试啊,配中文字幕啊。有一些重要的片子会拿到一个专门的场地做技术试片,像这两年,我也参与了这个技术试片。

汤唯杰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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