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斯克的“人脑机”到《上载新生》“我思故我在” 如果我们可以只凭意识活着

大众日报 2020-05-21 09:32 大字

□ 王文珏

2014年,内地引进约翰尼·德普主演的科幻电影《超验骇客》。故事曾带来一个惊艳的设置:科学家德普把生前所有意识、情感、知识、记忆进行了数字化,“注入”超级电脑。肉身消失后,他与它合二为一。它是机器,却拥有他的一切思维,他能够看到妻子,和她交流,却再也无法触碰她的秀发……那么,这种存在究竟是AI(人工智能)还是人?

这个问题与回答,始终在科幻的范畴内被讨论。科技狂人马斯克最惊人的创举实际上既不是特斯拉也不是超级火箭,而是把这个科幻概念付诸实践——Neuralink人脑机项目。马斯克坚信有一天人工智能将突破奇点,获得无与伦比的能力,而人类将遭灭顶之灾——“人已无法阻止人工智能的无限发展,所以我想从另一条道路来保护人类——改造、升级我们自己,那就是人脑机”。

人脑机,全脑接口,人类大脑的所有神经元都能无缝与外部沟通。在马斯克的技术路线中,人类与人工智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际上,电脑手机无所不在、无时不在的今天,智能设备已然成为大脑的外包,而人脑机将把这种融合彻底到内外不分。当意识与思维不再依赖生物存在,人与人的交流也不再靠语言介质,“脑脑之交”能把想法、情感、知识点对点传送。当我看到壮美的星辰大海,闻到雨后玫瑰的芬芳,这些感受不用表达就能瞬间完整完美地传递给你。

这些近乎奇幻的科技构想,是新剧《上载新生》的“理论基础”。故事设置在2033年,如果你足够有钱,就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把大脑所有库存扫描上载,科技公司负责把这一切数字化,输送进完美的“死后世界”。在那里,一切都是虚拟现实,花红柳绿豪宅美酒,而从现实世界来的“我”以意识的存在,活在这个意识世界。换句话说,你的大脑依然活着,且褪去了肉身的束缚,以自己选定的形象、体态,永生于虚拟宇宙。

主人公内森是个程序员,死于一场车祸。临死前,豪门女友送他一份上载合同,大脑被完整扫描数字化后,他成为“意识态”内森,进入高山大湖美丽新世界。

这里的感受是奇特的。大脑意识有,但肉体没有,“我”是个数字影像。于是一切感受都仅是感受,不是“实体”。按一按遥控器,窗外四季风光随心切换,这是视觉感受;吃掉一吨牛排不用担心胆固醇,因为意识根本不需要吃,所有吃的行为只为满足意识对“吃”的向往。人在这里不会吃喝拉撒,一切生理的东西其实都消失了。内森的各种尴尬遭遇,好笑又真实,甚至能挑战人们儿时读过的童话神话——神仙显然也是无需肉身的,大家都凭一缕魂存在,谁还要吃仙桃,谁还用得着大闹天宫?都是意识,都是永恒。

披着喜剧外衣,故事“反乌托邦”味道仍然辛辣。新世界貌似完美,但仍需生前付费,有多少钱就有多少流量:富豪住在模拟瑞士森林大湖的豪宅,穷人住2G的地下室,思考动不动就卡壳——干什么都需要流量,流量跟不上,意识就不转。为了追求一点活着的扎实感,有钱人甚至愿花巨款买一场“感冒”的体验。当我们活成了“意识”,我们就自由了吗?并没有。肉身有肉身的桎梏,精神有精神的,当世界无法实现无限供给,技术仍被少数人垄断,贫富差距只会更加冰冷跌级。没钱是吗,你连感冒都体验不上。

《上载新生》不仅是科幻概念的成功,它同时把情感上的困惑、反思,都表达了出来。当人类可以选择死后永生,有些人却依然坚定选择“传统”死法——“我不上载。你妈妈去得早,她还在天上等我,没有她的永生是没有意义的”。对于肉身能结结实实感受到的一切,人们无比眷恋和珍惜。在还能拥有痛苦、激情和人类缺点的时光里,人可以独立、有能力,被依赖,而貌似轻松完美的虚拟世界,一切忽然无所谓有和无,是和不是。当生命不再需要奋斗和争取,生活也不再拥有获得和期待。

小时候不太理解神仙为什么下凡。永生多好,投胎不累吗?《上载新生》这部剧某种程度上解了点儿惑。不同世界有不同的逻辑,旧世界的永生奢望是新世界的平常,而旧世界的寻常却是新世界的奢望,当主人公内森在两个世界的巨大落差中不断失落,人类改造自身的双刃剑效应亘古如初。

马斯克试图用人脑机把人“升舱”为人工智能,这个捷径有点完美。《上载新生》《超验骇客》以此延展,把死做成了另一种生,解析了人类由此必将遭遇的珍贵缺失,不得不重新架构的秩序和伦理。纵然娱乐色彩减轻了沉重,它仍足够成为一次带有预警概念的科技路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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